宫翊修站在房门口,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啦啦水声。
他早看出来了,房昀舒是个实打实的贪吃鬼,昨天在古城巷子里,闻到糖炒栗子的香味就走不动道,捧着纸袋吃得嘴角沾了糖渣。
路过豆腐脑摊子时,眼睛直勾勾盯着,连脚步都慢了半拍。
也难怪元菱轩会私下里叫他“房猪猪”。
元菱轩每次都撞见房昀舒抱着一整盒桂花糕吃得正香,腮帮子鼓鼓的。
“宫先生!我好啦!”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房昀舒顶着半干的头发跑出来,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米白色的外套,手里攥着围巾。
“我们快走吧,别让豆浆油条凉了!”
宫翊修收回思绪,目光落在他还沾着水珠的发梢上,伸手替他把围巾理了理,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脸颊。
“急什么,跑这么快,小心呛到
“先把头发擦干,楼下风大。”
“啊?哦好!”
房昀舒这才想起自己没擦头发,吐了吐舌头又要往卫生间跑,却被宫翊修拉住了手腕。
他疑惑地抬头,就见对方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干毛巾,抬手替他擦起了头发。
温热的毛巾裹着发梢,房昀舒僵在原地,耳尖慢慢红了,心里甜丝丝的。
他偷偷抬眼看向宫翊修,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宫翊修擦得很仔细,没一会儿就把他的头发擦得半干。
他收回手,将毛巾叠好放进包里,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平淡:“好了,走吧,再晚真的要凉了。”
“嗯!”
房昀舒用力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心里却悄悄想着:原来宫先生也知道自己贪吃啊……这样好像也不错。
两人并肩走在民宿通往停车场的小路上,雪后初晴的空气里带着清冽的寒意,却也裹着淡淡的松针香气。
房昀舒吸了吸鼻子,忽然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宫翊修。
“宫先生,”他轻轻拉了拉宫翊修的袖口,声音里带着点小期待。
“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见宫翊修脚步微顿、侧眸看来,他又连忙补充,语气里藏着点小骄傲。
“这是我自己写的歌,除了我之外,还没人听过呢。”
宫翊修看着他眼底的雀跃,想起之前“洛昭昭”连跟他多说一句话都嫌烦的模样,喉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没直接答应
“嗯,唱吧。”
得到许可,房昀舒立刻挺直了小身板,清了清嗓子。
他没选什么激昂的调子,开口时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清澈,像雪水融化后流过青石的声音.
“雪落满巷口,你牵着我的手,脚印成对走,暖了冬的秋……”
歌词很简单,没什么华丽的辞藻,却句句透着细碎的温暖。
他一边唱,一边偷偷观察宫翊修的反应,见对方垂着眸,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心里更添了几分底气,唱得也更投入了些。
“梅花开枝头,香飘过小楼,你笑着点头,我就没烦忧……”
风轻轻吹过,把他的歌声送得更远。
宫翊修听着,他这辈子听过无数奉承的话、刻意的讨好,却从没听过这样简单直白的歌,像颗软糖,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心里最凉的地方。
等房昀舒唱完最后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不是不好听啊?我没学过唱歌,就是随便写的……”
宫翊修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声音比刚才更沉了些:“没有,很好听。”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以后,只唱给我听。”
房昀舒听见宫翊修说“以后只唱给我听”,脸颊悄悄热了热,指尖却无意识地攥紧了围巾边角。
他垂了垂眼:“我还写了首悲伤的歌……”
宫翊修的脚步顿住,转头看他时,刚好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嗯?”
“就是……”
房昀舒抬眼,看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
“以后要是宫先生找不到我了,就可以听那首歌。”
他没说为什么会找不到,也没说歌里写了什么,只是轻轻扯了扯嘴角,想装作轻松的样子。
“就当……我还在你身边陪着你。”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宫翊修一下。
他想起自己那没多少时日的生命,又想起眼前人不过是为了任务,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涩意。
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房昀舒的发顶:“不会有那一天。”
房昀舒愣了愣,没明白他这话是说自己不会离开,还是说他不需要这样的“陪伴”。
他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见宫翊修已经转身继续往前走,背影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冷硬。
他连忙跟上,把没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完成任务后会离开……他们好像,本来就没有多少“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