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狸,去吧!”
穆楚楚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冰狐银白色的毛发,那触感如初雪般冰凉柔顺。
冰狐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掌心,随即灵巧地从她臂弯跃下,轻盈地落在云生肩头,蓬松的尾巴在他颈间亲昵地绕了一圈。
鞠星婵此刻正蜷缩在暖阁角落,纤纤玉指死死掐着喉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的失态让她羞愤难当,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仍未消退。
当她看见穆楚楚安然无恙地饮下那碗本该致命的汤药时,才恍然大悟——晏修远早已将曼陀罗花调包了!
“可恶……”
她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被惊吓褪去血色的面容渐渐恢复,但心底的屈辱感却如毒蛇般缠绕不去。
最令她痛心的是,自己竟在鸣齐哥哥面前如此失态,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嫌恶,像柄利剑直捅心窝。
“晏修远……”
她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芒乍现。
原本妩媚动人的脸庞此刻覆满寒霜,阴鸷的目光如淬了毒的银针射向晏修远。
修远撇撇嘴,慵懒地摊开双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随即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仿佛她不过是只恼人的飞虫。
“小狸狸,方才可是有人惊着你了?”
云生修长的手指轻挠冰狐的下巴,小家伙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在他肩头蹭了蹭。
“好了,没事了。”
他温柔地抚过冰狐光滑的脊背,“现在我们去前殿看看那些受伤的客人。”
“走吧,去瞧瞧情况。”
晏昭一手拉着穆楚楚,一手拽着鹿离的衣袖,三人朝外走去。
晏修远瞥了眼僵立原地的鹿鸣齐和瑟缩在墙角的鞠星婵,轻蔑地撇了撇嘴,摇头跟了上去。
鹿鸣齐厌恶地扫了眼星婵,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正要迈步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细若蚊呐的呼唤:“鸣齐哥哥……”那声音带着哭腔,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般颤抖。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却终究没有回头。
这个细微的迟疑却让鞠星婵心如刀绞,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与愤怒在胸腔翻涌,她默念灵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取万物!”
鞠星婵心中默念,暖阁内所有物件突然震颤起来。
烛台轰然倾倒,燃烧的蜡油溅落在帷幔上。
就在鹿鸣齐惊愕回头的刹那,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直直朝他砸下!
“小心!”
鞠星婵飞身扑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鹿鸣齐推开。
沉重的横梁重重砸在她纤细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火势迅速蔓延,转眼间便将二人吞没在灼热的气浪中。
“星婵表妹!你……”
鹿鸣齐在浓烟中剧烈咳嗽,摇晃着怀中昏迷的少女。
他强忍背部的灼痛,咬牙抱起她冲向出口。
火光中,鞠星婵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里藏着算计,却也带着几分真实的满足。
当他们冲出火场时,暖阁弟子与宾客们已聚集在院中。
众人合力引动荷塘之水,一道道水柱如银龙般扑向熊熊烈火。
“兄长~鸣齐……”
鹿离、楚楚和修远几人脸色惨白如纸,直到看见鹿鸣齐的身影才长舒一口气。
“快救星婵表妹!”
鹿鸣齐的锦袍已被烧得支离破碎,俊朗的面庞布满烟灰。
怀中的鞠星婵虽然昏迷不醒,嘴角却仍挂着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一天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云生的抱怨声穿过重重回廊,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青白的脸色在灯笼映照下更显憔悴,“这大半夜的,就为赚这几颗糊口的灵石,莫非真要累死人才甘心?”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阁中弟子小跑着跟上,赔着笑脸道:“云神医息怒,平日里哪会这般忙碌?只是今夜恰逢多事之秋。阁主特意嘱咐,您招收学徒的帖子已经批下来了,往后就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了……”
“呵!”
云生冷笑一声,药箱在腰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三年前的帖子,偏挑这时候批下来。论起算计,果然还是阁主高明。”
他嘴上虽抱怨,脚下却不停,转眼已来到暖阁院中。
火势已然扑灭,焦黑的梁木冒着缕缕青烟。
鹿鸣齐正将鞠星婵小心安置在地上,她其实早已清醒,却在暗中运转灵力,让呼吸变得似有若无。
细密的睫毛在火光映照下投下淡淡阴影,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这场精心设计的苦肉计,怎会真让自己受伤?
“救命之恩……”
她在心底盘算着,“少说也能让你记挂一辈子。”
想到鹿鸣齐方才抱着自己冲出火场时急促的心跳,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云生俯身探向鞠星婵的鼻息,指尖刚触及肌肤便察觉异样。
虽然只是灵物医生,他敏锐地注意到这姑娘面色红润,连衣袍都只沾了些许烟灰。
联想到影卫禀报的曼陀罗之事,他眸色一沉:“装得倒像。”
一丝灵力悄然从他指尖溢出,如银针般刺入鞠星婵眉心。
这突如其来的试探让她浑身一颤,原本平稳的呼吸顿时紊乱。
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最终化作一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鞠星婵“悠悠转醒”,眼中迅速盈满泪水:“鸣齐哥哥……”
这声呼唤百转千回,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
她顺势倒入鹿鸣齐怀中,仿佛方才暖阁中呕吐的狼狈从未发生。
鹿鸣齐手足无措地接住她,正对上穆楚楚端来的铜盆。
清水映出三人微妙的神情,他尴尬地想要抽身,却被鞠星婵“虚弱”地拽住衣袖。
“擦擦脸吧。”
穆楚楚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她拧干绢帕递给鹿鸣齐,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在照料普通伤患。
月光下,她白皙的脸庞看不出喜怒,唯有微微绷紧的下颌泄露了一丝心绪。
鹿鸣齐喉结滚动,星婵表妹受了伤,还是因为救我受的伤,我怎能不管她?
楚楚一定可以理解的,她都没有生气,楚楚一定也是希望我这么做的!
鸣齐微微一笑接过了帕子。
当他温热的指尖触碰到鞠星婵滑腻的面颊时,星婵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亮光——这场戏,终究是按她的话本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