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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废弃纺织厂，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如同附骨之疽，从单一方向变成了若有若无的多点环绕。李默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隐晦的气息，以更专业、更交替的方式，远远缀在他身后。
“风纪审查司……人手倒是挺足。”李默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如同一个普通的市民，在城北略显陈旧的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他并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龙吟湖领域核心，而是拐进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茶馆。
这家茶馆位置偏僻，装修古旧，客人寥寥。李默选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茉莉花茶，似乎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他手指看似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实则灵瞳的力量已如水银泻地般，以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极其缓慢、极其隐蔽地扩散开来。这种感知并非粗暴的精神扫描，而是借助与龙吟湖领域那55%的共鸣，感应着范围内一切异常的“业力”与“能量”流动。
那三个跟踪者非常专业，气息收敛得极好，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非李默灵瞳进阶且执掌封印，对自身领域内的细微变化敏感到了极致，恐怕也难以察觉。
他们如同三个透明的幽灵，分别占据了茶馆外街道的三个最佳观测点，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将李默可能离开的路线都纳入监视范围。
“不是鬼物，也不是纯粹的阴魂……是修炼了特殊隐匿功法的鬼差？还是地府培养的‘活人’密探？”李默细细品味着那丝微弱的感应。他们的业力颜色很淡，偏向于一种中性的灰白色，这符合地府公职人员的特征，但其中一人身上，似乎缠绕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与这城市某种古老沉淀物隐隐共鸣的痕迹。
“有点意思。”李默端起粗糙的茶杯，抿了一口廉价的茉莉花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监视，恐怕不仅仅是风纪审查司的意思，其中或许还掺杂了地府其他部门，甚至是对这座城市某些“古老存在”感兴趣的势力的触角。
他并不打算点破或驱赶。在摸清楚地府的真正意图和这些监视者的具体背景之前，打草惊蛇并非明智之举。相反，他可以将计就计。
坐了约莫一刻钟，李默放下茶钱，起身离开。他故意选择了穿过一条人流密集的步行街，利用人群的掩护和自身对气息的完美收敛，几次看似随意的拐弯和停顿，便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轻松摆脱了那三个跟踪者的锁定。
他能感觉到那三股气息在人群中出现了瞬间的慌乱和交叉搜索，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开始扩大范围重新定位。李默没有给他们机会，身影一闪，已然出现在数条街之外，朝着老城区姜师傅那间不起眼的香烛店走去。
摆脱监视，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地府既然启动了“一级观察”，就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
“吱呀——”
推开那扇熟悉的、带着油漆剥落痕迹的木门，香烛店特有的檀香和纸钱味道扑面而来。店内光线昏暗，姜师傅依旧坐在他那张老旧的藤椅上，对着一个小电视机听着咿咿呀呀的戏曲，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浓茶。
听到门响，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说道：“哟，稀客。李cEo如今位高权重，执掌一方封印，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小小的陋室？”
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但李默却敏锐地听出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凝重。
“姜师傅，您就别取笑我了。”李默自顾自地拉过一张小马扎坐下，“位高权重没感觉到，麻烦倒是一堆。刚被地府审查官‘关爱’了一下，屁股后面还跟着几条甩不掉的尾巴。”
姜师傅这才瞥了他一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三钥合一，执掌上古封印，这么大的动静，地府要是没反应，那才叫奇怪。没直接把你抓回去切片研究，已经算是讲究程序正义了。”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气：“至于尾巴……哼，盯着这座城市的老家伙们，可不止地府一家。你如今就像黑夜里的灯塔，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李默心中一动，姜师傅果然知道很多内情。他直接切入主题：“您之前的信息我收到了。幽冥教的残余，和‘老古董’搭上线？具体是什么情况？”
姜师傅放下茶杯，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组织语言。
“幽冥教树大根深，一个幽影长老和几个据点被端，还伤不了他们的根本。他们的教主，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姜师傅缓缓说道，“据我一些‘老朋友’传来的零星消息，最近有一些沉寂了很久的、带着‘土腥味’和‘墓穴气’的老家伙，开始在一些阴暗的角落里活动了。他们身上的‘业’，很古老，很沉，和现代的东西格格不入。”
“土腥味？墓穴气？”李默皱眉，“是……古代的修士？或者……陪葬品成精？”
“差不多是这类东西。”姜师傅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也有一丝警惕，“有些是靠着特殊方法苟延残喘到现在的老鬼，有些是依附于古物诞生的精怪，甚至可能是一些……不该被打扰的沉睡者的守墓人。他们大多偏执、守旧，视现代文明如无物，只遵循他们那套古老的规矩，或者……只追求他们想要的‘长生’、‘力量’。”
“幽冥教教主不知道许了什么好处，或者说，找到了什么能打动这些老古董的‘共同利益’，似乎已经和其中一部分搭上了线。”姜师傅看向李默，目光深邃，“他们的目标，很可能还是与你相关的——龙吟湖的封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封印下面的……古神尸骸。那些老古董，对上古之物，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贪婪。”
李默眼神微冷。果然，麻烦不会自己消失，只会改头换面再次袭来。幽冥教加上这些不知底细的“老古董”，威胁程度恐怕比之前单纯的幽冥教更难缠。
“您知道是哪些‘老古董’吗？或者他们大概的活动区域？”李默追问。
姜师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具体的名号，那些家伙藏得深，不好查。不过，有几个地方，你可以留意一下。”
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城西的老矿坑，民国时期就废弃了，深不见底，据说下面连着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阴气极重，适合一些鬼修藏身。”
“第二，南郊的那片乱葬岗，明清时候留下的，无人管理，怨气凝聚，是养尸聚阴的天然场所。”
“第三……”他顿了顿，看向李默，“就是你刚刚去过的，城北那片区域。不只是那个纺织厂，那一片在更早的时候，据说是一片古战场，地下埋着不少东西。你刚才解决的怨念聚合体，不过是表层的一点污秽而已。”
李默心中凛然。姜师傅指出的这三个地方，都透着邪性，而且恰好避开了他目前龙吟湖领域覆盖的核心区域，像是在他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扎下的钉子。
“多谢姜师傅指点。”李默真诚道谢。这些信息至关重要。
“别谢太早。”姜师傅摆了摆手，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有个防备，不是让你去主动招惹。那些老家伙，一个个手段诡异，活了不知多少年头，底牌多得是，没那么好对付。你现在被地府盯着，行事更要小心，别给人拿了把柄。”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门外：“那些‘尾巴’，说不定也不全是地府的人。”
李默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姜师傅，您对‘穷奇’了解多少？”
“穷奇？”姜师傅敲击扶手的手指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上古四凶之一，主凶嗜恶的家伙。你怎么会问起它？”
李默没有隐瞒，将星辉百货地下发现并封印穷奇蜕皮残骸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当然，略去了具体战斗细节和穷奇骨牌的存在。
姜师傅听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穷奇残骸……看来，这地底下埋藏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这东西的出现，未必是偶然。四凶的遗留，往往象征着大凶之兆，它们的蜕皮、残骨，有时会像种子一样，在特定的环境下‘生根发芽’，吸引恶念，滋养邪祟。”
他看向李默，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小子，你封印了它是好事，但那东西是不祥之物，沾染了它的因果，迟早会被卷入更大的凶险之中。务必小心处理。”
李默心中一沉，姜师傅的话印证了他之前的某些预感。这块穷奇骨牌，既是利器，也可能是个烫手山芋。
又在香烛店坐了一会儿，交流了一些关于业力修行和城市风水格局的细节后，李默起身告辞。
离开香烛店，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城市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默站在巷口，感受着身后似乎又重新若隐若现缀上来的监视气息，又想到幽冥教与“老古董”的潜在勾结，以及怀中那枚冰冷的穷奇骨牌，非但没有感到压抑，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地府的审查，幽冥教的残党，不知底细的老古董，还有上古凶煞的因果……”
“这盘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也罢，就让你们看看，我这个新上任的‘执掌者’，如何在这漩涡之中，搅动风云！”
他身影融入下班的人流，步伐坚定，向着别墅方向走去。接下来，他需要尽快提升实力，消化收获，同时，也要开始主动布局，应对那即将到来的、更加复杂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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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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