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厉色。
她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幼坎坷的经历让她学过一些防身的本事。
她立刻后退半步，拉开一个防御架势，右手虚握成拳，护在身前，左手并指如刀，横在胸前，厉声呵斥：“滚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她的架势标准，眼神锐利，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英气，倒是让那几个混混愣了一下。
“哟呵？还是个辣妹子？会两下子？”
黄毛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兴奋，和其他几人一起哄笑起来，显然没把女子的威胁放在眼里。
“哥几个就喜欢辣的！”
他们人多势众，呈半包围状逼近，眼看就要动手动脚。
女子心脏紧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知道自己这点功夫对付一两个或许还行，但同时面对四五个身强力壮的混混，胜算极小。
一股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光天化日，想做什么？”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几个混混只觉得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脊椎骨窜起，动作不由自主地僵住。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运动装、气质清冽如冰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
她容貌极美，但那双眼睛却冷得像是腊月的寒潭，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或威胁的言语，却让他们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恐惧，仿佛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般。
那是一种生物本能对更高层次存在的畏惧。
陈婉清甚至没有释放出修行者的威压，仅仅是她久经杀伐、磨砺出的武道意志和神魂本质的自然流露，混合着林默传授的一丝敛息法中蕴含的、更高境界的玄妙气息，便已不是这些寻常混混所能承受。
黄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狠话，但在陈婉清那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双腿发软。
其他几人更是噤若寒蝉，脸色发白。
“滚。”陈婉清只吐出一个字。
如同得到了特赦令，那几个混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连句场面话都没敢留。
危机瞬间解除。
女子还保持着防御的姿势，胸口微微起伏，看着那几个混混狼狈逃窜的背影，又看向突然出现、仅凭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吓退众人的陈婉清，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涌上心头。
她走到陈婉清面前，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谢谢你。”
这一次，她的道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诚。
然而，在这感激之下，却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窘迫和……一丝不甘。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独立，足够坚强，可以应对大多数麻烦。
可刚才，若非陈婉清及时出现，她很可能就要吃亏。
这种无力感，以及被看穿“弱小”、需要他人庇护的现实，让她感到一阵难堪。
她习惯了依靠自己，这种依赖他人的感觉，让她既陌生又有些抗拒。
陈婉清将女子眼中那瞬间闪过的复杂情绪尽收眼底，她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举手之劳，在外面，谨慎些总是好的。”
她没有点破女子的窘迫，也没有居功，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份云淡风轻的态度，反而让女子心中的波澜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内心深处，对陈婉清，以及对那个始终如同定海神针般、连面都没露就仿佛能掌控一切的林默，产生了一种混合着好奇、感激和一丝敬畏的复杂情感。
她隐约感觉到，这几个人，远非普通的旅人那么简单。
回到大巴车上，之前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外，车厢内是熟悉的沉闷与引擎的低吼。
女子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心绪却久久难以平静。
方才小卖部前的惊魂一刻，以及陈婉清那如同鬼魅般出现又如同冰山般镇定的身影，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
她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之前的晕车药、午餐，乃至兰瑶的果干，她都心存感激，但那种感激里多少带着些礼貌和距离。
而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援手，将她从可能的羞辱和危险中拉了出来。
沉默了片刻，她再次转过身，看向斜后方已经坐下的陈婉清，她的眼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认真和郑重。
“刚才，真的非常感谢你。”
陈婉清抬眸，对上她感激中仍带着一丝残余窘迫的目光，神色依旧平淡，只是微微颔首：“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她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女子依旧微微攥紧的拳头，语气平和地补充道：“孤身在外，难免会遇到些麻烦，有些时候，接受他人的帮助，并非软弱，而是明智。”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女子心中某个紧绷的节点。
她怔了怔，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并非软弱”。
是啊，她一直将独立与拒绝帮助等同起来，仿佛接受了帮助就否定了自己的坚强。
陈婉清的话，为她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接连的善意如同暖流，冲击着女子心门外那层坚冰。
她能感觉到，这几个人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那根名为“警惕”的弦，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松动的嗡鸣。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目光依次看过陈婉清、叶清瑶，以及旁边正好奇望着她的兰瑶，最后，她的视线甚至勇敢地掠过了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林默身上。
“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卸下重担后的轻微沙哑，但很清晰，“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我叫郑芸。”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主动打开沟通之门的信号。
叶清瑶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连忙说道：“郑芸姐姐你好，我叫叶清瑶！树叶的叶，清澈的清，瑶台的瑶！”
陈婉清也微微颔首，算是正式回应：“陈婉清。”
兰瑶也学着样子，笑嘻嘻地举手：“我叫兰瑶！兰花的兰，和清瑶姐姐一样的瑶！”
最后，所有的目光，包括郑芸带着探究和一丝残余敬畏的目光，都落在了林默身上。
林默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平静地迎上郑芸的视线，那目光依旧深邃，却少了几分之前的莫测，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平和？
“林凡。”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林凡……”
郑芸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它和陈婉清、叶清瑶、兰瑶的名字一起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