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传艺学校的青檀木校门,门楣上\"传艺学校\"的匾额在雾中泛着顾润木色。陈念蹲在门廊下,袖口卷到肘部,露出腕间绣着护本纹的蓝布腕带。她握着小张冻红的手,教他把银线护本纹绸带绕过指尖:\"慢点儿,这纹路要顺着绸带走向,像青檀枝桠随心意舒展。\"
小语的指尖轻触绸带尾端的迷你青檀木牌,\"传艺启门\"四个字刻得清晰。\"这木牌是李奶奶用半个月的碎木料打磨的,\"陈念抚过纹路,\"她说要带着青檀的气,才配得上新学校的门。\"
顾云深在廊下擦拭黄铜剪刀。最旧的那把剪柄上有道浅痕,是沈父当年刻纹时留下的;中间那把是他与沈砚辞合刻的,嵌着细小护本纹,剪柄还留着沈砚辞的指纹;最新那把是小柱子刚磨好的,刻着\"新生\"二字。小柱子踮脚轻触剪柄,又迅速收回手:\"张爷爷说,当年传艺班开班,沈叔就是用这把旧剪刀剪的绸带。\"
刘老背着樟木盒走进来,盒上铜锁刻着小梅花。他打开盒子,取出一幅\"传艺全景图\"拓片,纸色泛黄,是连夜拓制的——上面有传艺馆的青瓦、新校的窗棂、庭中的青檀苗,边缘题着\"薪火启门\"四字。\"这拓片要挂在剪彩台中央,\"刘老将拓片递给沈砚辞,\"景明曾说'手艺的仪式要留得下印记',拓片比照片更有筋骨。\"
沈砚辞接过拓片,手指抚过护本纹,发现角落藏着的钟摆图案——正是景明叔当年为他修理的自鸣钟。他将拓片轻贴胸前,喉头微动。
七点半,嘉宾陆续到场。教育局小林捧来青檀木底座的水晶摆件,内嵌护本纹与齿轮的合刻件:\"这是'非遗育人'的贺礼,师傅刻了三遍才将纹路对齐。\"
三位白发老人紧随其后。最左边的王爷爷手执旧木盒,铜盖上刻着\"1999年传艺班\"。\"听说学校剪彩,我们特地从外地赶来,\"他颤抖着打开盒盖,露出泛黄的集体拓纹,\"这是我们当年的守艺初心,要送给新学生作念想。\"
剪彩台搭在庭院青檀树旁,台面青檀木板上刻满学生姓名纹,拼合成完整的护本纹图案。台中央摆着传艺砚与自鸣钟,砚池中腊梅花瓣轻漾,钟摆调至九点整敲响。台侧展架上陈列学生作品:歪扭的竹编挂饰、带墨痕的拓片、刻了半拉的木牌。每件作品旁都贴着\"我的手艺初体验\"小纸条,记录着初学手艺的甘苦。
九点整,晨光洒在拓片题字上。刘老握着沈父的旧剪刀上台,剪柄浅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四十年前,我们用三把刻刀撑起传艺班;四十年后,我们用三把刻纹剪刀开启新程。\"顾云深与沈砚辞各执剪刀分立两侧,陈念领着学生捧起绸带。小张的手心沁出汗珠,陈念蹲身握住他的手:\"托着的是李奶奶的绣纹,是沈老师的结,是我们的心意。\"
三把剪刀同时落下,自鸣钟敲响九点十二音,《传艺谣》的笛声随风飘来。刘老将旧剪刀剪下的绸带递给三位老学员,王爷爷接过绸带,泪水浸湿银线纹路:\"当年我们攥着红绸的手,和孩子们一样紧。\"
顾云深和沈砚辞将绸带剪成小块分给学生:\"贴在入门牌上,记住今天的晨光、砚池腊梅、老人们的泪光。\"小语将绸带贴在胡姬花笔记本上,银纹与花瓣交织:\"等我老了再看,就能想起今天的阳光。\"
竹帘响动,阿明举竹编平板跑上台。屏幕上海外学员正剪红色纱丽绸,齐声欢呼:\"我们同步举行剪彩仪式!\"学员代表展示胡姬花与护本纹合拓的纹纸:\"寄给学校的贺礼马上就到!\"
陈念举起刻着姓名纹的木牌:\"等收到了,就拓在'三代传艺墙'上,凑成完整的跨洋纹!\"
正午时分,老周推着竹制餐车走来,蓝底白花餐布上摆满\"剪彩糕\",糕面印着剪彩场景的模子,糖霜如雪。\"当年传艺班开班,我就做这样的糕,\"老周将糕点分给嘉宾,\"景明说'甜口配喜事,手艺才长久'。\"
王爷爷咬了口糕,糖霜沾在嘴角:\"这甜味传到孩子们嘴里,传到新学校的木纹里了。\"
暮色中,剪彩台改成临时课堂。王伯教孩子们用剩余绸带编护本纹挂饰:\"要绕成青檀年轮,打双梅榫结。\"老秦指导拓印剪彩场景:\"拓包要轻拍,像抚婴儿的背。\"他取出1999年的旧拓片,\"传艺班\"三字歪斜却珍贵。
顾云深和沈砚辞将新拓片贴在开学合影旁,与海外合拓纹构成完整图卷。\"父亲当年刻剪刀时说'要剪开手艺的生路',\"沈砚辞轻握顾云深的手,指腹摩挲对方掌心的旧疤,\"现在我们做到了。\"
自鸣钟晚鸣响起时,陈念带领学生举着各式挂饰跑来。每个挂饰都系着剪彩绸带,银线在月光下闪烁。小张举起竹编挂饰:\"我要挂在床头,每天看着想起今天。\"小语捧着手刻木牌:\"我要送给李奶奶,让她知道我是小守艺人了。\"
月光透过青檀枝叶,洒在拓片纹路上。顾云深望着这一切,忽然明白剪彩不仅是仪式——是旧剪刀上四十年的风雨,是新绸带里半月的心血,是老学员千里携来的念想,是孩子们系在挂饰上的笑声,是海外同步剪彩的呼应,是自鸣钟记录的光阴,是青檀年轮铭刻的守艺路。
这仪式如青檀树,根扎四十年前的传艺班,干连着新校,枝桠伸向海外,叶片是每一张笑脸、每一滴泪水、每一次刻刀起落。它不是瞬间的动作,而是岁月的叠加,是代代相传的心跳,在这庭院里愈跳愈响,愈跳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