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丝虫的爬动声越来越密,像无数根细针在刮擦岩壁。最前排的虫子已经爬到了荧光菌火把的光线下,外壳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嘴里的毒丝垂在地上,拉出亮晶晶的银丝,沾到泥地就瞬间凝固成黑色的细条。岩甲巨螈幼崽也逼近了,青灰色硬壳撞在钟乳石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众人,嘴角还挂着透明的黏液。
“幼螈硬壳虽厚,缝隙却脆!用重物砸缝隙能破甲!”中年男人盯着幼崽的关节处,那里的硬壳衔接处泛着淡白,显然是弱点,“毒丝虫怕光又怕烟,把荧光菌和艾草混在一起,既能亮又能驱虫!”
陈沐阳攥紧手里的竹骨探测矛,余光扫过岩壁上的荧光菌——之前收集的还剩不少,艾草在石门后的石缝里也找到了几株。他快速分工:“我、塔卡做‘竹骨破甲锤’,砸幼螈缝隙;奇伯、格雷做‘荧光菌烟筒’,挡毒丝虫;雅兰,你带着伊娃在壁画旁煮石花菜汤,再烤些岩耳干,补充体力;埃布尔、中年男人,你们找钟乳石的机关,羊皮卷说通道在后面,肯定有打开的办法!”
众人在虫群的嘶鸣中动起来,荧光菌的绿光裹着紧张的气息,在溶洞里铺开。陈沐阳选了根碗口粗的老竹,竹壁厚实,用石刃刮削器从中间劈成两段,再把其中一段的顶端削成圆弧形——方便砸击时受力均匀。塔卡则把之前噬腐虫的硬壳碎片(比做探测矛时更大块)嵌进竹段顶端的凹槽里,用细藤缠了五层,还浇了些融化的松脂,硬壳和竹段粘得严丝合缝。最后,他们在竹柄中段缠上两层粗麻布,打了个防滑结——“竹骨破甲锤”举起来时,沉甸甸的,塔卡试着往旁边的钟乳石缝隙砸了砸,石屑瞬间溅出,缝隙还扩大了半寸。
奇伯和格雷也做好了“荧光菌烟筒”。他们找了几根中空的细竹筒,竹筒一端留着节,另一端削成斜口;奇伯把艾草揉碎,和荧光菌一起塞进竹筒里,艾草要填得紧实,荧光菌放在上层,这样点燃后既能发光又能出烟;格雷在竹筒中段钻了几个小孔,烟能从孔里飘出来,还不会让火星溅出;最后,在竹筒顶端缠上浸过松脂的棉线当引信——点燃后,淡绿色的光从竹筒壁透出来,带着艾草辛辣味的烟从细孔里冒出,飘向虫群方向,最前排的毒丝虫立刻往后缩,连毒丝都收了回去。
雅兰已经在壁画旁支起了陶锅。她从岩壁上剥下些石花菜——这种菜长在潮湿的岩缝里,呈淡褐色,像细小的树枝,泡在水里会变软,还有股淡淡的海腥味(虽在山里,却因溶洞水汽重,长势极好)。她把石花菜洗净,放进陶锅,加了过滤好的暗河水,又丢了几片烤干的岩耳,架在小火堆上煮。火苗不大,却足够让汤慢慢变热,石花菜在锅里舒展开来,汤面泛起细小的泡沫,清香混着岩耳的鲜味,飘到每个人鼻尖。伊娃的儿子坐在旁边,小手捧着陶碗,眼睛盯着锅里的石花菜,小声问:“这个吃起来会像海带吗?”雅兰刚想回答,就听见塔卡的喊声。
“幼螈过来了!”塔卡举起竹骨破甲锤,朝着最前面的一只幼螈冲去。那只幼螈正低着头,想用硬壳撞格雷,塔卡瞅准它的前腿缝隙,一锤砸下去——硬壳“咔嚓”裂开道细纹,淡粉色的肉露了出来,幼螈疼得“呜呜”叫,转身想逃,却被格雷用荧光菌烟筒挡住,烟筒里的烟飘到它脸上,幼螈立刻眯起眼睛,动作慢了半拍。
陈沐阳趁机冲上去,一锤砸在幼螈的腹部缝隙——这里的硬壳更薄,一锤下去就裂开道大口子,浑浊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来,滴在地上,冒起淡淡的白烟。幼螈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周围的毒丝虫看到幼螈死去,爬动的速度明显慢了些,显然也怕了。
埃布尔和中年男人在钟乳石旁有了发现。那块挡住通道的钟乳石上,刻着和羊皮卷上一样的虫形符号,符号周围还有几道浅槽,像是要嵌什么东西。中年男人掏出陈沐阳的天空之泪吊坠,放在符号中央——吊坠一碰到钟乳石,就发出强烈的蓝光,蓝光顺着浅槽蔓延,钟乳石开始缓缓往旁边移动,露出后面的通道口,通道里泛着淡淡的蓝光,比荧光菌的光更亮,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通道开了!”埃布尔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朝着通道口看去。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身后的毒丝虫突然变得疯狂——像是被通道里的蓝光刺激到,它们不再怕烟,密密麻麻地朝着众人爬来,有的甚至踩着同伴的身体,想越过荧光菌烟筒的防线。
“快进通道!”陈沐阳推着伊娃和孩子先往里走,雅兰端着刚煮好的石花菜汤跟在后面,汤还冒着热气,她没舍得倒掉,毕竟在溶洞里,热汤比什么都珍贵。塔卡和格雷断后,塔卡用破甲锤砸向冲过来的毒丝虫,一锤就能砸死好几只,虫壳碎成小块;格雷则把剩下的荧光菌烟筒都点燃,摆在通道口,形成一道烟墙,暂时挡住虫群。
中年男人和埃布尔最后进通道,他们看着钟乳石慢慢往回移动,心里松了口气——这样虫群就追不过来了。可钟乳石刚移到一半,通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虫鸣,声音比之前的虫母还响,震得通道岩壁上的石屑纷纷往下掉,连天空之泪吊坠的蓝光都剧烈闪烁起来。
众人停下脚步,朝着通道深处看去。通道比想象中更宽,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岩壁上没有发光菌类,却靠着吊坠的蓝光,能看到通道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细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泛着淡淡的绿光,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们。更让人害怕的是,通道深处的蓝光越来越亮,还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动——是一道巨大的影子,比之前的岩甲巨螈还大,身体像一条巨大的蛇,却没有鳞片,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黏液,黏液在蓝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爬来。
“这是什么东西?”格雷握紧荧光菌烟筒,声音有些发颤。中年男人脸色发白,盯着那道影子,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在古籍里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连一点记载都没有。
雅兰把石花菜汤递给陈沐阳,汤已经有些凉了,却依旧能暖身子。陈沐阳喝了几口,石花菜滑溜溜的,像细小的粉丝,岩耳的鲜味还在嘴里,却压不住心里的紧张。他看向埃布尔手里的羊皮卷——卷面上的虫形符号已经变成了黑色,不再发光,反而朝着通道深处的影子方向,慢慢扭曲,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指引。
那道巨大的影子越来越近,能看到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巨大的口器,口器里布满了细密的尖牙,正不断开合着,能听到里面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吞咽什么。它的身体两侧,还长着几对细小的爪子,爪子抓着岩壁,留下一道道黏液的痕迹,痕迹里泛着淡淡的绿光,和通道两侧孔洞里的光一模一样。
“它的黏液……和孔洞里的光一样!”埃布尔突然说,“这些孔洞,说不定是它之前留下的卵!”话音刚落,通道两侧的孔洞里,突然钻出无数只细小的虫子,每只都只有指甲盖大小,外壳透明,能看到里面的绿色内脏,正朝着众人爬来,速度比毒丝虫还快。
众人赶紧往后退,却发现身后的钟乳石已经完全合上了,通道口被堵得严严实实,连一点缝隙都没有。前有巨大的影子,后有细小的虫群,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通道里,没有退路。
陈沐阳举起竹骨破甲锤,盯着越来越近的巨大影子,又看了看胸前闪烁的天空之泪吊坠——吊坠的蓝光似乎在和影子的黏液产生共鸣,蓝光越强,影子爬来的速度就越快。他突然想起羊皮卷之前的字:“暗河尽处,虫道通幽”,难道这“幽”,指的就是眼前这只从未见过的怪物?
就在这时,那道巨大的影子突然停下了动作,口器不再开合,而是朝着陈沐阳的方向,缓缓低下了头,像是在敬畏什么。陈沐阳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只看起来无比凶猛的怪物,竟然在害怕他胸前的天空之泪吊坠?
可还没等他们弄明白,通道两侧的细小虫子已经爬到了脚边,有的甚至开始往裤腿里钻,伊娃的儿子吓得叫了一声,紧紧抱住伊娃的腿。陈沐阳刚想举起破甲锤砸向虫子,却看到那道巨大的影子突然动了——它用口器朝着细小的虫子吹了口气,一股淡绿色的风从口器里出来,那些虫子瞬间就被吹得倒飞回去,落在地上,不动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眼前这只巨大的影子,不知道它到底是敌是友。而影子则继续朝着陈沐阳的方向低下头,口器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说什么,却没人能听懂。陈沐阳握紧胸前的吊坠,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他隐隐觉得,这只怪物,或许和天空之泪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而这联系,可能关乎他们能否走出虫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