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雨林里就跟打翻了颜料盒似的。陈沐阳猫着腰拨开比人高的蕨类植物,叶片上的露珠啪嗒掉在鹿皮靴上,渗进去一股子潮气。旁边的陈景行突然拽了他一把,拐杖头指着树杈——那儿蹲着只毛烘烘的鸟,脑袋跟小南瓜似的,眼睛瞪得溜圆,正吧嗒吧嗒啄食树皮上的荧光蘑菇。
\"这是塔卡娜说的'灯笼鸟'?\"陈沐阳压低声音。鸟尾巴尖儿上挂着团发光的绒毛,晃一下就像灯笼穗子,跟雨林里那些会发光的藤蔓缠在一起,不细看还以为是朵花。
陈景行掏出个用露兜树纤维编的网兜,往拐杖上一绑:\"得打活的。这鸟羽毛遇火就化,只能烤着吃。\"他慢慢举起拐杖,网兜对着鸟脑袋一扣,那鸟扑棱两下就没动静了,尾巴尖的绒毛还在忽闪忽闪。
回村的路上,路过一丛开着蓝紫色花的植物。陈沐阳认出来这是\"毒喉草\",原住民说花瓣有毒,但花蕊能去腥。他用贝壳刀小心割下几朵花蕊,塞进腰间的葫芦里,葫芦里早装了半瓢海水。
村子里飘着烤椰干的香味。阿帕奇正蹲在火山岩灶边,用黑曜石刀削一种长得像山药的根。这是今天新挖的\"面包根\",皮一剥就露出雪白的肉,她把根切成片,泡在掺了火山灰的水里——这是去淀粉里的涩味。
\"快看这鸟!\"陈沐阳把灯笼鸟往石板上一放。马库图凑过来,用手指戳了戳鸟尾巴的绒毛,那绒毛立刻缩成一团,还发出滋滋的轻响。\"跟放电似的!\"他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
处理鸟的时候可费了劲。那身绒毛看着软和,一碰就沾手,陈沐阳只好用贝壳刀一点点刮。刮到肚子时,鸟突然扑棱了一下,掉出颗核桃大的珠子,珠子表面跟抹了层油似的,在暮色里泛着虹光。
\"这是'月光珠'!\"刚回来的塔卡娜眼睛一亮,\"灯笼鸟吃发光蘑菇才会长这东西,煮汤喝能提神。\"她小心翼翼把珠子收进贝壳盒,又指了指鸟肚子里的内脏,\"这些得用毒喉草花蕊泡,不然腥得没法吃。\"
真正的烹饪在月亮爬上火山口时开始。陈景行指挥着把火山岩块烧红,码成个圆圈,中间架上用珊瑚枝做的烤架。陈沐阳把处理好的灯笼鸟用露兜树叶裹紧,又在叶子上抹了层椰奶和毒喉草花蕊调的酱,往烤架上一挂。
\"得慢慢烤,让叶子的香味渗进去。\"陈景行盯着用贝壳做的沙漏,细沙正一点点往下漏。阿帕奇则把面包根片捞出来,裹上磨碎的太阳之泪矿石,放进用火山玻璃片做的煎锅里。马库图往火里扔了几块龙血树树脂,火苗\"噼啪\"一声窜起来,冒起的白烟能驱蚊子。
烤到第七遍刷酱时,露兜树叶开始变焦,透出肉香。陈沐阳咽了口唾沫,用贝壳夹把鸟取下来,剥开叶子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椰奶、毒喉草清香和烤肉的味道猛地窜出来,旁边的少年直接把鼻子凑到跟前闻。
\"先别急着吃!\"陈景行用匕首切开鸟腿,里面的肉呈粉红色,还在滋滋冒油。他挑了块不带皮的肉,吹了吹递给塔卡娜。塔卡娜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眯成了缝,嘴角还沾着点酱汁:\"跟烤岩浆菇一个味,就是更嫩!\"
陈沐阳迫不及待咬了口胸脯肉,外皮焦脆,里面的肉嫩得能掐出水,椰奶的甜和毒喉草的微苦混在一起,越嚼越香。最绝的是鸟皮,烤得跟薄脆似的,咬下去\"咔嚓\"响,带着股淡淡的荧光蘑菇味。
阿帕奇的煎面包根也端上来了。裹着矿石粉的根片煎得金黄,外脆里糯,矿石粉的咸鲜和面包根本身的甜糯搭配得刚刚好。马库图则煮了锅\"月光珠汤\",珠子在汤里慢慢化开,汤水变成淡蓝色,喝起来有点像加了薄荷的椰奶,喝完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吃饭时,天空之泪的匣子突然轻轻震动。陈沐阳打开一看,里面的菱形器物正映着篝火的光,表面的纹路跟着大家吃饭的节奏一闪一闪,就像在跟着一块儿尝味道。塔卡娜指着匣子,又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用土语说了句什么,陈景行翻译说:\"她说这是月亮在夸咱们手艺好。\"
夜深了,篝火快灭的时候,陈沐阳发现灯笼鸟的尾巴绒毛还在发光。他捡起来插在贝壳杯里,往杯子里倒了点海水,绒毛居然又舒展开了,在杯子里飘来飘去,像朵会发光的海藻。
\"明天该去海边找找会吐珍珠的螺了。\"陈景行擦着拐杖说,拐杖头的黑曜石沾了点鸟油,在月光下闪着光。远处的雨林里,传来不知名的鸟叫,跟灯笼鸟尾巴的微光一起,晃得人眼皮直打架。陈沐阳打了个哈欠,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想明天的珍珠螺该怎么个吃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