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镇的夜,被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劈碎。黎童握着沥泉枪冲出屋时,正撞见赵九从祠堂方向跑来,折扇上的墨迹被汗水晕开,原本清雅的山水图成了一团墨污。
“影卫不止一个!” 赵九拽着他往镇西跑,声音发颤,“祠堂那边的‘六丁六甲阵’被破了两个阵眼,王三叔被他们用毒针射中,现在说不出话!”
念雪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小手紧紧攥着黎童的衣角,另一只手里攥着把磨得锃亮的小匕首 —— 那是黎童用 “撼山易” 好的铁屑给她打的,刃口虽短,却锋利异常。“叔叔,我不怕。” 她仰着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却比匕首还亮。
黎童心头一紧,将她往林潇潇怀里一推:“带她去地窖!” 林潇潇刚要反驳,他已持枪冲向祠堂,枪杆与石板碰撞的 “笃笃” 声,像在敲一面催命鼓。
祠堂前的空地上,七八名黑影正与岳家子弟缠斗。那些黑影身法诡异,黑袍下摆扫过地面时,会留下淡淡的白痕 —— 是 “幽冥散”,中者筋骨酥软,正是墨算子当年用过的邪毒。岳铃的母亲被两名黑影围在中间,手里的菜刀虽舞得虎虎生风,却已被逼到墙角,鬓边的白发被风吹得散乱。
“岳伯母莫怕!” 黎童枪尖一抖,使出 “岳家枪” 的 “灵蛇出洞”,枪缨上的红花如血点般绽开,正中左侧黑影的手腕。那黑影惨叫一声,短匕脱手飞出,手腕上立刻浮现出青黑的淤痕 —— 竟是被枪尖的内力震伤了经脉。
右侧黑影见状,挥匕直刺黎童后心,刃口泛着幽蓝,显然淬了剧毒。黎童不闪不避,左臂突然后摆,用的是 “山河拳” 的 “靠山撞”,硬生生将黑影撞得倒飞出去,撞在祠堂的石柱上,口吐黑血而亡。
“好功夫!” 岳铃的母亲抹了把脸,菜刀砍向最近的黑影,“这招比我那死鬼丈夫当年厉害!”
黎童没空答话,枪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如陀螺般旋转,枪杆扫过之处,黑影纷纷踉跄后退。这招 “横扫千军” 本是长柄兵器的禁忌,却被他借着双龙符的灵力使出,枪杆上的三色龙影盘旋而上,竟将 “幽冥散” 的白痕尽数驱散。
“是双龙符!” 黑影中突然有人低喝,声音嘶哑如破锣,“拿下他,赏黄金千两!”
七八名黑影同时扑上,短匕织成的刀网密不透风,刃口的寒光映着祠堂的匾额,将 “精忠报国” 四个字照得阴森可怖。黎童突然想起《孙子兵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对方人数占优,硬拼绝非上策。
他脚尖在石柱上一点,借力腾空,枪尖直指黑影中唯一没出手的那人 —— 想必是头领。这招 “天马行空” 是 “沥泉枪” 的绝技,枪尖带着破空的锐响,眼看就要刺中头领咽喉,对方却突然扯下黑袍,露出里面的银甲 —— 竟是个女子,眉眼间竟有几分像耶律楚材!
“小女子耶律燕,奉国师之命,特来请黎公子回黄龙府一叙。” 女子的匕首在指尖转了个圈,刃口突然弹出三寸,化作柄短刀,“我哥耶律齐就是死在你手里,这笔账,该算了。”
黎童认出她腰间的令牌,与之前影卫的一模一样,只是背面刻着个 “燕” 字。“耶律楚材的侄女?” 他枪尖一沉,“你哥是咎由自取,与望岳镇无关,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枪下无情!”
“无情?” 耶律燕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说不出的怨毒,“当年岳家军杀我祖父时,怎么不说无情?今天我就要让这镇子,变成第二个朱仙镇!” 她短刀一挥,身后的黑影突然掏出个瓷瓶,拔开塞子就往祠堂里扔 —— 里面装的竟是火油!
“不好!” 黎童枪尖横扫,将火油瓶打落在地,油液溅了满地。耶律燕却早有准备,一枚火折子 “噌” 地燃起,正落在油液上 ——“轰” 的一声,火焰瞬间窜起,舔舐着祠堂的木门,将 “精忠报国” 四个字烧得扭曲变形。
岳家子弟惊呼着去灭火,黑影趁机反扑,短刀砍倒两名子弟,鲜血溅在火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黎童双目赤红,枪尖带着龙影直扑耶律燕,这招 “怒龙出海” 凝聚了他全身内力,枪杆弯如满月,竟将空气都撕裂出 “呜呜” 的风声。
耶律燕没想到他如此凶悍,急忙举刀格挡,短刀与枪尖相撞,震得她虎口开裂。她借着反作用力后退,短刀突然脱手,化作三道寒星射向黎童面门 —— 竟是 “三星夺魄” 的暗器手法,与墨算子的 “寒心散” 同出一源。
黎童头一偏,避开前两道,第三道却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划开道血痕。血珠滴落在枪缨上,红花突然暴涨,三色龙影发出震耳的龙吟,将剩余的黑影尽数震倒。
“撤!” 耶律燕见势不妙,吹了声口哨,黑影如鸟兽散,消失在夜色中。她临走前深深看了眼祠堂的火焰,眼神里藏着丝诡异的笑意,“黎童,这把火,只是开始。”
火被扑灭时,祠堂的匾额已烧得只剩个 “国” 字。岳铃的母亲抱着死去的子弟,老泪纵横:“造孽啊…… 造孽啊……” 黎童摸着脸上的伤口,血珠还在不断渗出,双龙符的光芒却越来越弱,显然刚才那一击耗损了太多灵力。
“叔叔!” 念雪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小匕首上沾着血,“我…… 我伤了一个坏人!” 她指着墙根下的黑影尸体,那尸体的脚踝上有个细小的伤口,正是匕首造成的。
黎童蹲下身,发现那黑影的咽喉处有片龙鳞花瓣 —— 是念雪掌心那片!花瓣此刻已变得焦黑,显然是用它挡住了致命一击,才给了小姑娘出刀的机会。“做得好。” 他摸了摸念雪的头,声音有些沙哑,“但下次不许再冒险。”
林潇潇和赵九清理战场时,在黑影的尸体上发现了封信,信封上盖着太子的印鉴,里面却只有张白纸。“是调虎离山计!” 赵九折扇拍着掌心,“耶律燕故意引我们来祠堂,他们的目标是……”
话未说完,地窖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黎童脸色煞白,抱着念雪就往回跑 —— 地窖里藏着岳家最后的药草和干粮,还有十几个孩子!
地窖口的木盖已被炸飞,泥土混着焦木堵住了入口。陈猛正疯了似的用炮膛挖泥,炮身被他砸得变了形:“里面有动静!快!孩子们在敲石板!”
黎童将念雪交给林潇潇,抢过炮膛就往泥里钻。双龙符贴在胸口,三色龙影拼命冲撞,竟在泥土中开出条通道。他钻进地窖时,正看到三个黑影举着短刀逼近缩在角落的孩子,为首的那人,手里竟拿着半张《武穆遗书》!
“放下它!” 黎童枪尖直指那人后心,龙影如电射出,瞬间缠住对方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短刀落地,遗书却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嘴角溢出黑血 —— 竟是又一个服毒的影卫。
地窖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只有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块石头,对着影卫的尸体砸个不停,正是岳铃的小侄女。黎童捡起遗书,发现上面的阵法图谱已被鲜血浸透,字迹模糊难辨。
“黎童!” 林潇潇的声音从入口传来,带着哭腔,“镇外…… 镇外全是金兵的火把!”
黎童抱着最后一个孩子爬出地窖,抬头望去,只见望岳镇四周的山头上,密密麻麻的火把如繁星落地,将整个镇子围得水泄不通。耶律燕的声音在山上传来,带着胜利者的骄傲:“黎童,识相的就交出双龙符和破阵图,否则天亮之后,这镇子就是座坟场!”
念雪突然拽着黎童的衣角,指向东方的天空。那里有颗星星格外明亮,正对着京城的方向,像只眼睛在凝视着这场围困。“叔叔,太子说在营里等你……”
黎童望着那颗星,又看了看怀里的《武穆遗书》残页,突然握紧了沥泉枪。望岳镇是守不住了,但若想带着老弱妇孺突围,必须有人断后。他看向林潇潇和赵九,三人的目光在火光中相遇,无需多言,已明白彼此的心意。
“岳伯母,” 黎童将遗书塞进她手里,“带着孩子们往东边走,翻过三道山梁,有岳家的旧部接应。” 他又将双龙符解下来,塞进念雪的衣襟,“这个你拿着,它会保护你。”
念雪死死攥着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叔叔不和我们一起走?”
“叔叔要去个地方,” 黎童蹲下身,帮她系好衣襟,“等你在京城学会了最好的箭法,叔叔就来接你。” 他望向山头上的火把,枪尖在月光下划出道银亮的弧线,“耶律楚材不是想找我吗?我去会会他。”
林潇潇的长鞭突然缠上他的腰:“我陪你。”
赵九折扇敲着枪杆:“还有我。”
陈猛扛着变形的炮膛,瓮声瓮气地说:“少了我这炮,你们打不赢。”
山头上的火把突然向前移动,金兵的呐喊声穿透夜色,像无数只野兽在咆哮。黎童深吸一口气,枪尖直指苍穹,三色龙影在符面最后一次亮起,映得众人的脸如镀上金辉。
“走!”
他率先冲向镇口,沥泉枪的龙吟与金兵的呐喊交织在一起,望岳镇的夜,终于彻底沸腾。而念雪攥着双龙符,跟着岳伯母钻进密林时,回头望了一眼 —— 黎童的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一杆永不弯折的枪,立在镇子中央。
欲知后事如何,请况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