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尽头是轮回
救援队破门瞬间引爆了积累的煞气, 整个化工厂沦为火海地狱, 火焰诡异窜动形成古老禁咒图案, 将我们困于中央逐渐炙烤吞噬, 绝望之际才发现, 这竟是百年前被镇压的怨灵设下的复活仪式, 而我们所有人, 都是被精心挑选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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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拆斧最后一次重重劈在锈蚀的锁头上,火星溅起,如同黑暗中濒死的萤火。
“开了!”有人嘶哑地吼了一声,声音在厚重的防毒面具后面发闷。
队长李卫东猛地一脚踹去,那扇隔绝了内外世界的沉重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豁然洞开。没有预想中幸存者的哭喊或化学品的异臭,只有一股极寒、极阴的风猛地倒灌出来,吹得人防护服哗啦作响,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风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气味,像是陈年的血锈混合了坟土的腥,钻进鼻腔,直冲天灵盖。
陈工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里的气体检测仪屏幕疯狂乱跳,所有指标瞬间爆表,然后又诡异地归零,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白。他心头猛地一沉。
“不对……这风……”
话未说完。
破门的救援队员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他的脚刚刚踏入门内那片更深的黑暗。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或许十分之一秒。
然后——
整个世界猛地向内部塌陷了一下。
紧接着,无以名状的巨响从地底最深处爆炸开来!不是炸药库殉爆的轰鸣,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暴戾的撕裂声,仿佛大地本身被撕开了喉咙,发出痛苦的咆哮。
赤红中泛着浓稠黑气的火浪如同挣脱了囚笼的洪荒巨兽,从每一个泄压口、每一条管道、每一扇窗户里疯狂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最近的几名队员,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没来得及留下。
火焰并非单纯的灼热,那其中裹挟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极寒煞气!陈工只觉得一股冰寒刺骨的恶意顺着每一个毛孔往里钻,眼前景象开始扭曲、旋转。
“退!快退!”李卫东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建筑坍塌的巨响中微弱得可怜。
但已经晚了。
钢铁的框架在高温中软化和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反应釜、储料罐像玩具一样被掀飞、撕碎,火雨从天而降,点燃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更可怕的是那火势,绝非寻常火灾,消防水龙喷出的水流撞上火墙,竟发出“嗤嗤”的尖啸,瞬间被汽化,甚至……仿佛被那火焰吞噬、同化,火苗反而窜得更高!
他们被逼得不断后退,下意识地聚集到工厂中央相对开阔的原料堆积区。脚下的地面传来剧烈的震动,一道道新的裂痕蛛网般蔓延开来,从裂隙中喷出的火焰竟然是诡异的幽蓝色。
“队长!水没用!根本压不住!”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那是个年轻的队员,面罩破了,脸上满是黑灰和血痕。
李卫东一把将他拽到身后,环顾四周。他的心彻底凉了。四面八方都是冲天烈焰,黑红色的火墙将他们完全包围,并且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内收缩、合拢。高温让空气扭曲,呼吸变得极度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烧红的刀片。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每一个人的心脏。
陈工却死死盯着周围蹿动的火舌,眼神惊恐而迷茫。他猛地抓住李卫东的胳膊,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队…队长!你看那火!看火的走势!”
李卫东艰难地抬眼望去。
起初是混乱和无序的毁灭。但渐渐地,在那翻腾肆虐的火海之中,似乎开始呈现出某种令人不安的、超越自然的规律性。
那些流淌的火焰,那些冲天而起的火柱,甚至那些飞溅的火星,竟隐隐约约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图案!它覆盖了整个工厂的地面乃至空中,像是一个用纯粹火焰绘制的巨大曼荼罗,又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邪异无比的古老封印或阵法。
火焰在其预设的轨迹上奔流、扭动、闪烁,散发出一种古老而恶毒的意志。
他们所有人,正好就站在这幅巨大火焰图案的正中心。
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冰冷而粘腻,从四面八方每一个燃烧的火焰中渗透出来,牢牢锁定在他们身上。
“这是什么……”陈工喃喃自语,作为一名工程师,他的世界观正在崩塌,“这不可能……能量守恒呢?火怎么会……”
“呃啊——!”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一名队员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他的防护服完好,但皮肤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灰败,仿佛体内的水分和生命力正在被强行抽离。一丝极淡的白气,混合着肉眼难以捕捉的血色光点,从他头顶飘出,汇入周围燃烧的火焰之中。
那火焰,似乎因此更明亮了一丝。
“祭……祭品……”
一个微弱、苍老,却充满无尽怨毒和渴望的声音,仿佛同时从火海深处和每个人的脑海最深处直接响起,带着阴冷的笑意,模糊不清,却让人毛骨悚然。
李卫东猛地抬头。
就在前方那最炽烈、颜色最深沉的近乎黑色的火焰之中,一张巨大、扭曲、由火焰和浓烟构成的模糊人脸,一闪而过!那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空洞,却清晰地传达出贪婪与狂喜。
一瞬间,所有线索——诡异的爆炸、扑不灭的煞火、这精确的火焰图案、队员被抽取的生命力、还有那声“祭品”——如同冰冷的碎片,在李卫东脑中瞬间拼凑成一个完整而恐怖的真相。
这不是事故。
这从来就不是什么意外事故!
从接到那个语焉不详、来源模糊的报警信号开始,他们踏入的就是一个精心布置了百年的陷阱!这座废弃的化工厂之下,镇压着某个恐怖的东西,它利用此地积聚的工业煞气,将他们这些身负“功德”或特殊时辰出生的救援者引来,作为它复苏的最佳食粮!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所有人。
火墙已经合拢到不足三十米,高温炙烤着皮肤,发出焦糊味。空气稀薄得让人视野发黑。不断有队员无声无息地倒下,身体迅速干枯。
那苍老而怨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无比,带着令人血液冻结的狞恶满足:
“……时辰……到了……完美的……柴薪……”
陈工瘫倒在地,眼神涣散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跳动着的毁灭图案。
李卫东握着高压水枪的手无力垂下,枪头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能做的,只是用最后一点力气,将那个脸上带着血痕的年轻队员拉到自己身后。
火焰吞噬了最后的光明。
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灼烧殆尽的瞬间。
李卫东贴身的作战服内袋里,一样东西突然毫无征兆地滚烫起来!那温度,甚至压过了周围焚身的烈焰!
是一枚古朴无比的青铜护符,祖传的物件,据说是某个祖宗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他一直只当是个念想。
此刻,它正透过衣物,在他心口的位置,散发出一种温和却坚定的、与这片毁灭之火截然不同的力量微光。
同时,他几乎幻听的耳朵里,或者说直接是在识海深处,捕捉到一丝极细微、却清越无比的——
剑鸣?
那声剑鸣清越如冰玉相击,穿透烈焰的咆哮与建筑的哀嚎,直刺入李卫东几乎被绝望吞噬的识海。
不是幻觉!
心口那枚祖传青铜护符的滚烫几乎要烙进皮肉,与那声奇异的剑鸣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像沉睡的古老血脉被骤然唤醒。
他猛地抬头。
视野因高温而扭曲,漫天黑红煞火狂舞,构成那座庞大而邪异的祭坛图案,正不断收缩,抽取着在场所有人的生机。倒下的队员身体正迅速干瘪,那景象比直接焚毁更令人胆寒。
然而,就在这毁灭图景的正上方,翻滚的浓烟与火焰之中,一道极细、极淡的白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但那锐利无匹、斩断一切污秽的意味却清晰地留存下来。
它所过之处,那原本浑然一体的煞火屏障,竟出现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滞涩,仿佛被无形之刃划过,虽然瞬间弥合,却真切地存在过!
“呃!”身后又一名队员闷哼着软倒,皮肤失去光泽。
那苍老怨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再度响起,催促着仪式的完成:“……献祭……归吾……”
不能再等了!
李卫东目光骤然锐利,如同绝境中的困兽。他不知道那剑鸣是什么,不知道护符为何发烫,但他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本能——攻击那个图案!打破它!
“火力!”他嘶声咆哮,声音劈开火海的喧嚣,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所有人!听我命令!朝着火焰最亮、走势最怪的地方打!不要管有没有用!打!!”
幸存下来的队员们早已被这超自然的恐怖景象攫住了心神,队长的吼声像一道鞭子抽醒了他们。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离得近的几人下意识地抬起手中本已无力垂下的高压水枪,朝着李卫东指示的方向猛喷过去!
水流撞入邪火,依旧大部分被汽化、吞噬,但这一次,似乎有了一丝不同。那水流划过的地方,火焰的流动出现了一刹那极其微小的紊乱。
“不够!远远不够!”陈工趴在地上,绝望地喊道。他能看出,这仅仅是杯水车薪,那火焰图案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们的想象。
李卫东额角青筋暴起,心口的护符越来越烫,那清越的剑鸣似乎在耳边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催促。
他猛地看向周围那些或被引燃或即将爆炸的设备、化学原料桶。一个疯狂的念头窜入脑海。
“手雷!爆破组!还有能炸的东西!扔!往火墙最厚的地方扔!炸开它!”
“队长!会引发更大爆炸的!我们都会……”一个队员惊恐地反驳。
“不炸现在就得死!炸了才有一线生机!执行命令!”李卫东的眼睛赤红,几乎滴出血来。他率先掏出自己身上仅剩的一枚高爆手雷,拉环,用尽全力朝着刚才白光闪过、火焰图案某个看似枢纽的位置投掷过去!
他的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
另外两名爆破组的队员咬着牙,几乎同时将身上最后的爆炸物奋力掷出!还有几人抬起能找到的、即将爆炸的小型气罐,用最后的力气扔向火墙!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放缓。
几枚黑点旋转着,划过灼热的空气,飞向那翻腾着无数狰狞面孔的黑红色火墙。
就在它们即将没入火墙的前一瞬——
“铮——!”
那声剑鸣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微不可闻,而是清晰无比,如同龙吟九天,带着煌煌正气与斩妖伏魔的决绝!
一道纯净至极的白色剑光,仿佛从虚空中凭空生出,后发先至,瞬间越过那几枚爆炸物,精准无比地斩在李卫东投掷手雷的目标点上!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水之中!
那由煞火构成的邪异图案,被白色剑光斩中的地方,猛地撕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虽然边缘的黑红火焰疯狂蠕动试图修复,但却被剑光残留的锐意死死阻隔,愈合的速度明显慢了一瞬!
就是现在!
轰!轰!轰!轰——!
数声剧烈的爆炸几乎在同一位置连环炸响!高爆手雷、炸药、不稳定气罐的殉爆叠加在一起,狂暴的冲击波和火焰猛地向外扩散,狠狠撞在那道被剑光撕开的裂缝上!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那面原本浑然一体的煞火之墙,剧烈地扭曲、震荡,终于被这内外夹击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一个不规则的、燃烧着的窟窿!
窟窿之外,不再是工厂内部的地狱景象,而是……一片被火光映亮的、正常的夜空!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夜风吹入带来的微弱凉意!
“通道!!”陈工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走!!所有人!从那里出去!快!”李卫东一把拉起身边虚弱的队员,朝着那个生命通道奋力推去。
幸存者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向那道缺口。
然而,就在最先一人即将踏出缺口的刹那——
“蝼蚁……安敢坏吾大事!!!”
那怨灵的声音化作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充满了暴怒与疯狂!整个工厂地面的火焰图案骤然亮到极致,无数只黑红色的火焰触手从地面、从四周的火墙中暴射而出,抓向逃窜的众人!
同时,那道被炸开的缺口开始剧烈波动,边缘的火焰如同活物般向内合拢,眼看就要再次封闭!
更可怕的是,那股冰冷彻骨的怨毒意志如同实质般压下,让正在奔跑的人动作瞬间僵硬,如同陷入泥沼!
希望来得猛烈,消失得却更快!
李卫东的心再次沉入谷底。他看着那迅速缩小的出口,看着身后张牙舞爪追来的火焰触手,看着队员们脸上刚刚升起又瞬间凝固的绝望。
他猛地摸向胸口滚烫的护符。
那清越的剑鸣似乎也受到了压制,变得微弱,但却异常固执地在他识海中回荡,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靠近?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虚空,急速赶来!
是友?是敌?
还是……这绝命祭坛本就计划好的、另一味更残忍的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