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3月20日,长沙城。
冯国璋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内狂欢的北洋军士兵,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他端起酒杯,对身旁的段祺瑞道:“芝泉兄,这湘省的酒,比咱们直隶的如何?”
段祺瑞轻抿一口,眉头微皱:“酒是好酒,只是这湘人看咱们的眼神,让人不甚痛快。”
\"哈哈哈!\"冯国璋大笑,\"打了胜仗,谁还管那些贱民怎么看?\"他拍了拍段祺瑞的肩膀,“唐启那小子在云南闹腾,咱们这次南下,就是要让他知道,这天下是咱们北洋的!”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永州城外,一支穿着灰色军装的部队正在急行军。队伍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格外显眼——李小栓,顾品珍第六军第一团的新兵,今年刚满十七岁。
\"小栓子,跟上!\"班长王大山回头喊道,“别掉队了!”
李小栓咬着牙,加快了脚步。他的草鞋已经磨破,脚底磨出了血泡,但他不敢吭声。十天前,他还是长沙城外一个普通农家孩子,因为北洋军烧了他家的房子,杀了他的父亲,他愤而投军。
\"班长,咱们这是去哪?\"李小栓喘着气问。
\"永州城。\"王大山压低声音,“听说蔡总司令有令,要咱们拿下永州,等北洋狗过来送死!”
队伍前方,顾品珍骑在马上,面色凝重。他刚刚接到蔡司令的密令,“诱敌深入,聚而歼之”。这个计划看似完美,但顾品珍心中却有隐忧。北洋军兵力占优,装备精良,工农军虽有士气,但训练不足,这仗该怎么打?
3月23日黎明,永州城下。
顾品珍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参谋长道:“传令下去,让第一师进行主攻,第一团主攻东门,二团佯攻西门,三团埋伏在南门外,等北洋军溃逃时截击。”
李小栓趴在潮湿的草丛中,握紧了手中的滇一式步枪。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实战,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膛。
\"别紧张,\"王大山在他耳边低语,“记住训练时的要领,瞄准了再打。”
随着一声炮响,战斗打响了。李小栓看到前方城墙上冒出几个北洋军士兵,他们穿着深蓝色军装,手中的步枪喷吐着火舌。
\"射击!\"连长一声令下。
李小栓扣动扳机,滇一式步枪的后坐力震得他肩膀生疼。这种新式步枪可以连续射击八发子弹,火力远超北洋军的单发步枪。
\"换弹!\"王大山喊道。李小栓手忙脚乱地按下弹仓释放钮,塞入新的八发弹夹。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吓得他浑身一颤。
\"别发呆!继续射击!\"王大山踹了他一脚。
三小时后,永州城破。李小栓跟着部队冲入城内,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部一阵抽搐,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北洋军,但更多的是平民。一个年轻女子衣衫不整地倒在血泊中,怀里还抱着个婴儿,都已没了气息。
\"这帮畜生!\"王大山咬牙切齿。
顾品珍骑马入城,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他原本计划在永州休整,等待段祺瑞部前来,但眼前的惨状让他改变了想法。
\"传令兵!\"他厉声道,“立即向蔡总司令报告,请求变更作战计划。我们不能坐等北洋军继续祸害百姓!”
当夜,蔡司令的回信到了,命令顾品珍第六军佯装成主力军,主动进攻衡阳段祺瑞部,吸引娄底冯国璋部分兵来援。
顾品珍站在地图前,眉头紧锁。六万对十五万,这仗该怎么打?
3月24日凌晨,永州城外。
李小栓蹲在篝火旁,啃着硬邦邦的干粮。王大山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水壶:“多喝点,今天要走八十里路。”
\"班长,咱们这是去哪?\"李小栓擦了擦嘴。
\"衡阳。\"王大山压低声音,“听说段祺瑞的十五万大军在那儿,蔡总司令要咱们去捅一捅马蜂窝。”
李小栓手一抖,水壶差点掉在地上。十五万!他们第六军才六万人啊!
天色微明时,部队开拔了。长长的队伍像一条灰色的蛇,蜿蜒在湘南的山路上。顾品珍骑马走在队伍前方,不时停下来查看地图。他知道这次任务凶险,要打得狠,让段祺瑞疼,但又不能真的拼光老本,最后还要佯装败退,引诱北洋军追击。
\"报告军长!侦察兵回来了!\"副官跑过来报告。
顾品珍立刻下马,走向几个满身尘土的侦察兵:“衡阳情况如何?”
\"报告军长,\"侦察班长敬了个礼,“段祺瑞部确实在衡阳,但军纪涣散,大部分士兵都在城内抢劫百姓,只有少数部队在城墙上警戒。”
顾品珍眼睛一亮:“好!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明日中午前抵达衡阳!”
25日下午,衡阳城外三里处。
李小栓趴在一片油菜花田里,汗水浸透了军装。前方就是衡阳城墙,高大厚重,城头上北洋军的旗帜清晰可见。
\"各就各位!\"命令一级级传下来。
顾品珍在临时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观察城防。他转身对炮兵团团长道:“把所有火炮集中轰击东门,给段祺瑞来个下马威!”
下午三时,战斗打响。工农军的炮火如雷霆般轰向衡阳城墙,炸得砖石飞溅。李小栓看到城头上北洋军士兵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心中涌起一丝快意。
\"步兵准备!\"连长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
炮击持续了半小时后,东门附近的一段城墙被轰塌了。就在这时,衡阳城门突然大开,黑压压的北洋军如潮水般涌出。
\"至少两万人!\"王大山倒吸一口冷气。
李小栓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微微发抖。这么多敌人,他们一个团才三千人,怎么抵挡?
\"稳住!\"顾品珍的声音从前线传来,“放近了再打!”
北洋军越来越近,李小栓甚至能看清他们狰狞的面孔。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开火!”
三千支滇一式步枪同时喷出火舌,密集的弹雨如镰刀般割向北洋军。这种半自动步枪的射速是北洋军单发步枪的五六倍,转眼间,冲在最前面的北洋军就倒下了一大片。
\"换弹!继续射击!\"命令声此起彼伏。
李小栓机械地装弹、射击、再装弹。枪管烫得吓人,他的肩膀被后坐力震得生疼,但不敢停下。前方,北洋军士兵如割麦子般倒下,后面的士兵开始溃逃。
\"追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李小栓跟着战友们跃出战壕,向溃逃的北洋军冲去。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在他附近爆炸,气浪将他掀翻在地。他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隐约听到王大山的喊声:“小栓子!趴下!”
当他挣扎着爬起来时,看到王大山胸前一片血红,倒在不远处。
\"班长!\"李小栓连滚带爬地过去,抱起王大山。
\"没…没事…\"王大山艰难地说,\"记住…瞄准了…再打…\"说完,头一歪,再无声息。
李小栓呆住了,眼泪模糊了视线。昨天还活生生的班长,就这么…
\"医护兵!医护兵!\"他撕心裂肺地喊着,但战场上嘈杂一片,没人听见他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