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内部的景象更为惊人,巨大的蓄电池组发出低沉的嗡鸣,墙壁上布满了粗如儿臂的电缆,而在实验室中央,一个由无数真空管、电容器、变压器和临时架设的巨大网状天线组成的、堪称庞然大物的装置,正静静地矗立着。
它看上去杂乱无章,充满了工程师们为了解决问题而临时打上的各种“补丁”和飞线,与其说是一台精密的科学仪器,不如说更像某种蒸汽朋克风格的怪异雕塑。
这就是根据唐启提供的“概念”,利用无线电波遇到障碍物反射的原理来探测远距离目标所制造出来的实验样机。
“大帅,我们叫它‘电探仪’,”周天走到机器前,抚摸着那些还带着焊接余温的金属部件,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原理您都知道,就是发射电波,然后接收回波,通过计算时间差来确定目标的距离和大概方位。难就难在,发射功率要足够大,接收器要足够灵敏,还要能从各种杂波里把真正的目标信号给分辨出来…为了这个,我们烧掉的真空管都能堆满半间屋子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技术细节的堆砌,甚至有些啰嗦和重复,不断地强调着过程的艰难与不确定性,这正是人类在描述复杂成就时常见的冗长表达方式,充满了自豪却也带着心有余悸。
“演示准备得怎么样了?”唐启直接切入了核心,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台粗糙的“电探仪”上,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看似笨拙的“丑小鸭”,在未来将会蜕变成何等关键的“千里眼”。
他脑海中闪过的,是另一个时空里,不列颠空战中那些在雷达屏幕前紧张工作的英军士兵,是太平洋海面上凭借雷达优势在夜间重创日本海军的美国舰队。
“已经准备好了!”周天深吸一口气,转向他的团队,用力一挥手,“开机!按照预定方案,搜索东北方向空域!”
巨大的机器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嗡鸣和散热风扇的呼啸声,几盏指示灯的亮度不稳定地闪烁着,仿佛随时会熄灭。
操作员们紧张地盯着示波器屏幕上那些跳动闪烁、难以捉摸的光点曲线,不时地调整着各种旋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灼、期待和巨大压力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除了机器的噪音,只有研究人员偶尔低声交换数据的短促话语。
唐启耐心地等待着,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他知道技术初期的不可靠性,也做好了演示失败的心理准备。毕竟,这是在1921年,是在一个工业基础几乎一穷二白的国家。
突然,负责监视主示波屏的那个年轻研究员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尖利甚至有些变调:“有反应!三十七公里!方位角东北偏东!信号…信号在移动!速度…速度很快!不是飞鸟!”
一瞬间,整个实验室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周天一个箭步冲过去,几乎把脸贴到了屏幕上,死死盯着那串微弱但确实在规律性移动的尖峰信号,嘴里飞快地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公式和参数。
王助和冯如也凑了上来,尽管这不是他们的专业领域,但那“成功探测”的字眼和研究人员脸上狂喜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我们的信天翁侦察机!”冯如激动地对唐启解释道,“按计划,它这个时候应该在那个空域进行例行训练飞行!高度一千五百米!它…它真的被‘看’到了!隔着几十公里,云层上面啊!”
唐启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走到那台还在嗡嗡作响、看似笨拙不堪的“电探仪”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冰冷的、布满线路的金属外壳。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感。然后,他转过身,面向实验室里所有屏息凝神望着他的研究人员,他的脸上没有狂喜的笑容,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无比坚毅的神色。
“就是这个。”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这就是我们未来需要的‘眼睛’。”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缓缓扫过周天、王助、冯如,以及每一位脸上混合着油污、汗水和兴奋的研究员。
“我知道,它现在还很笨重,不稳定,可能一场大雨或者一次电压波动就能让它罢工。但是,它证明了路是对的,方向是对的!”
他的语调逐渐升高,带着西南口音特有的斩钉截铁:“从现在起,国家资源,向‘电探仪’项目,以及航空发动机项目,无限度倾斜!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物资给物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年内,我要看到可以实战部署的、稳定可靠的型号!三年内,我要它们在我们的海岸线上,在我们的战舰上,形成防御!”
这突如其来的、极具魄力的决定,让周天等人一时有些愣神,巨大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压力让他们几乎说不出话来。
唐启的思维再次跳跃,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更远的未来:“不仅要能看到飞机,以后还要能看到海上的舰船!要在夜里也能看!要在恶劣天气里也能看!这是我们未来守住国门,抵御外侮的关键!比多造几艘战舰、多生产几架飞机,更重要!”
他走近周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周天,你记住,你们现在搞的这个东西,将来是要救成千上万同胞性命的,是要让我们的飞行员、我们的水兵,能在敌人发现我们之前,就先发现敌人!这是不对称的优势,是能改变战争规则的利器!”
就在唐启为雷达样机的成功而心潮澎湃,并毫不犹豫地挥霍着这个新生国家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资源,投入到这项划时代的“未来之眼”上时,远在东海之外的那个岛国,其决策核心也在密锣紧鼓地谋划着。
1924年英国阿普利顿和巴尼特通过电离层反射无线电波测量赛层(ionosphere)的高度。美国布莱尔和杜夫用脉冲波来测量亥维塞层。
1925年贝尔德(John L. baird)发明机动式电视(现代电视的前身)。
1925年伯烈特(Gregory breit)与杜武(merle Antony tuve)合作,第一次成功使用雷达,把从电离层反射回来的无线电短脉冲显示在阴极射线管上。
1931年美国海军研究实验室利用拍频原理研制雷达,开始让发射机发射连续波,三年后改用脉冲波。
1935年法国古顿研制出用磁控管产生16厘米波长的信号,可以在雾天或黑夜发现其他船只。这是雷达和平利用的开始。
1935年英国罗伯特·沃特森·瓦特发明第一台实用雷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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