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被粗暴地撕裂,伴随一声仿佛布帛被彻底扯碎的尖啸,夜刹和他的团队从扭曲的光影中被猛地“吐”了出来。根本没有时间调整姿态,四人就像被无形巨手抛出的石子,重重砸在坚硬而崎岖的地面上。
“呃!”夜刹闷哼一声,肩背率先着地,传来一阵钝痛。他迅速翻身半跪,警惕地扫视四周,但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天空不是他所知的任何颜色。它像一个被打翻的巨型调色盘,赤红、暗紫、惨绿、幽蓝交织成巨大的、缓慢旋转的漩涡,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一道道苍白的闪电毫无规律地撕裂天幕,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雷鸣。不是常见的雨滴,而是灼热的火球、冰冷的雹块、以及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酸蚀之风,这些毁灭性的“降水”混杂在一起,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大地支离破碎,布满深不见底的沟壑,从中喷涌出色彩斑斓的能量流,如同大地的伤口在汩汩流血。地面覆盖着各种奇异的结晶和厚厚的灰烬,踩上去发出嘎吱的脆响。空气中的魔力浓度高得惊人,却混乱不堪,仿佛无数匹脱缰的野马在横冲直撞,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诡异的是,重力似乎也变得不稳定,身体时而沉重,时而轻飘,难以把握平衡。
这里就是元素裂谷的外围——破碎平原,一个魔法彻底暴走的灾难之地。
“小心!”影织的惊呼声刚落,一团滋滋作响、拳头大小的闪电球便凭空生成,直射向刚刚站稳的狱牙。与此同时,一股带着强烈腐蚀性气味的绿色酸风,打着旋卷向身形纤弱的影织。
狱牙反应极快,低吼一声,腰肢发力,以一种近乎违背物理定律的敏捷向侧后方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闪电球。闪电球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开一个小坑,焦烟弥漫。而影织则如一片没有重量的叶子,足尖轻点,身形飘忽而起,精准地落在了团队中最为庞大的身影——镇岳的背上。
几乎在攻击临身的同时,夜刹的左眼传来一阵灼热。那只深邃如渊的眼眸不受控制地自动激活,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星辰在疯狂闪烁、运算。视野瞬间变化,周围不再是简单的景象,而是变成了由无数彩色线条、能量漩涡和紊乱波纹构成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图谱。每一道闪电的轨迹、每一股能量流的涌动、每一片火雨的落点,甚至空气中魔力粒子的无序碰撞,都化为海量的信息流,疯狂涌入他的大脑。
“呃啊!”夜刹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要被这些无序的信息撑爆。左眼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要闭上它,但本能却让他强行维持着这种超负荷的解析状态。他看到了闪电球内部暴躁不稳的能量节点,看到了酸风中能量相对稀薄的缝隙,但这一切都太快、太乱,几乎无法有效利用。
“哞——!”
就在这危急关头,镇岳发出一声低沉而雄浑的咆哮。它那如同小山般的身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巨大的蹄足重重踩在地面上。暗黄色的光芒从它四蹄下涌现,迅速沿着地面蔓延,勾连起微弱的地脉之力。
“地脉重装!”
一道厚实、由纯粹岩土能量构成的护盾以镇岳为中心骤然升起,将背上的影织和附近的夜刹、狱牙都笼罩在内。
“轰!噼啪!嗤——”
火球砸在护盾上爆开成绚烂的火花,冰雹撞得粉碎,酸风侵蚀着岩盾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偶尔偏离的闪电鞭挞在护盾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护盾剧烈震颤,但顽强地顶住了这第一波无序的元素袭击,为团队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夜刹趁此机会,强忍着左眼的剧痛和信息的冲刷,更加仔细地观察这个恐怖的世界。在左眼解析出的、那一片混沌的能量图谱中,他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存在。不远处,几个由粗糙岩石构成、移动极其缓慢的生物,正艰难地挪向地面的一道裂缝。它们似乎对周遭狂暴的元素攻击毫无兴趣,只是本能地寻找遮蔽。这些生物的身体结构异常稳定,能量反应近乎惰性。
“那是……‘石肤’?”夜刹脑海中闪过一个从某些古老记载中看过的名词,元素惰性体,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像是这个混乱世界中的异类。只见那几个被夜刹暗自命名为“岩垒”的石肤惰性体,笨拙地爬进地缝,蜷缩起来,外表的岩石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竟然巧妙地避开了后续的能量肆虐。
“必须离开这里!”夜刹喊道,声音在元素的咆哮中有些失真,“镇岳的护盾支撑不了太久!我们需要找到像那些石肤躲藏的那种稳定区域,或者……找到适应这种混乱的方法!”
狱牙龇着牙,警惕地盯着护盾外光怪陆离的攻击,身体低伏,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突破防御的漏网之鱼。影织站在镇岳背上,脸色苍白,显然这种高魔且混乱的环境对她这种偏向精神系的生灵压制很大。
镇岳再次低吼,维持着地脉重装,但粗重的喘息声显示它的消耗巨大。岩土护盾上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表面被酸蚀和轰击得坑坑洼洼。
危机远未解除。他们如同暴风雨海面上的孤舟,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更大的浪头打翻。
就在夜刹的左眼因持续超负荷解析而疼痛欲裂,视野边缘甚至开始渗出细微血丝之时,那疯狂闪烁的瞳孔深处,在无数杂乱无章、如同乱麻般的能量轨迹中,竟然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那是一缕极其微弱,但相对于周围狂乱能量而言,显得异常“有序”的能量流。它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移动,如同一条隐藏在湍急河流底部的小鱼,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方向——元素裂谷的深处蜿蜒而去。
这丝能量流是如此的隐蔽,若非左眼在这种极限压力下的超频运转,根本不可能被发现。它仿佛被裂谷深处的某种东西所吸引,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从深处流淌出来的秩序之线。
夜刹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