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枝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竟换来如此毫不留情的斥责,以及于礼不合的评价!
周围那些一直关注着的人,此刻再也忍不住,纷纷低笑起来,议论声更是没有丝毫压低音量。
连着不少下人都看了过来。
二等丫鬟玉莲就在其中。
...
“哈哈,真是自取其辱!”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去巴结大姐儿,那位再怎么说都不是她能攀扯的。”
“啧,真是丢人现眼,连带着二少爷和方姨娘的脸都丢尽了。”
“我就说吧,烂泥扶不上墙.......”
几位姨娘毫不掩饰的讥讽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刚听从宋瑶的吩咐,去厨子那边,特意为李狗蛋取了些,各类肉食回来的二等丫鬟玉莲,正巧提着食盒路过此处。
听到这动静,她脚步微微一顿,侧耳细听,当辨出其中涉及之人竟是琅枝时,唇角当即勾起一抹冷笑。
她加快脚步,先走进主帐,将手中的食盒交给守在宋瑶身边的夏雀,低声交代了一句,便立刻折返回来。
寻了个既能看清情形,又不至于太惹眼的位置站定,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了起来。
玉莲与春桃不同。
春桃性子平和,念着与琅枝那点微薄的儿时情谊,加上琅枝后来也受了罚,便没再多计较什么。
但玉莲可就没这个好脾气了。
她生得貌美,眉眼间自带一股伶俐劲儿。
自从被拨到宋瑶手下做事,更是凭借这副好样貌和机灵懂事的劲儿,一步步混上了二等丫鬟的体面差事。
要知道,侧妃娘娘跟前,一等丫鬟只有四位,二等丫鬟也仅有四人名额,个个都是能让宋瑶记住名字、委以事务的心腹。
其中的风光与体面,远非寻常仆役可比。
玉莲心中对主子的提拔感激不尽,平日里做事尽心尽力,唯恐出了半点差错,辜负了主子的信任。
可偏偏!
就因为琅枝这个祸害办事不力,牵连了瑶光苑,连累得她们这些下面的人也跟着吃了挂落!
甚至惹得王爷亲自开口责罚,还被下了最后通牒:若再出差错,便统统发卖出去!
她长得好看,若是卖出去,什么下场自不必多说。
一想到此事,玉莲就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琅枝成了二少爷的通房,又怀了身孕,身份不同往日,玉莲早就想办法报复回来了。
如今,有琅枝当众出丑,沦为笑柄的好戏看,玉莲自然不会错过。
她不但要看,还要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回头好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讲给主子听,给主子解闷儿,也让主子知道这琅枝是个何等嘴脸。
这些日子,玉莲没少私下琢磨如何在主子面前更进一步,更得脸面。
她心里清楚,自己不像冬青姐姐那般沉稳周全,不如春桃姐姐技艺高超,也没有夏雀姐姐那般活泼讨喜,更无秋英姐姐的武艺傍身。
甚至在二等丫鬟里面,能耐都是垫底的。
除了这张还算出挑的脸蛋,她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能拿得出手的长处。
可偏偏,容貌是最容易看腻的,也是最不牢靠的资本。
为了日后能在主子跟前长久地站稳脚跟,甚至将来若真有一日随主子进了那皇宫里......
面对更激烈的竞争,她玉莲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多思多想,抓住一切机会表现自己的价值和忠心!
眼下,这不就是个现成的机会?
将琅枝这蠢货的事当作趣闻禀报给主子,既能让主子开怀,也能显得自己时刻留意着府中动向,心思灵巧。
想到这里,玉莲看得更加专注了,一双美眸中闪烁着精光。
将琅枝那羞愤难当,方姨娘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以及周围姨娘们幸灾乐祸的嘴脸,一一刻在脑海里。
嗯,等着还得找时间和玉梨好好学学口技才行。
...
方雅兰听着这些议论,再看琅枝那羞愤欲绝的蠢样,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气血翻涌。
她也顾不得维持什么体面了,猛地站起身,几步上前,一把狠狠拽住琅枝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还嫌不够丢人吗?!给我滚回去坐着!”
说罢,和两个丫鬟,几乎是半拖半扶地,将还在发懵的琅枝强行拉回了座位,将她按坐在垫子上。
琅枝被方姨娘这从未有过的凶狠模样吓住了。
再加上刚才在刘婷那里受到的羞辱,以及周围那些鄙夷目光,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觉得自己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边似弱柳扶风的抹着眼泪,一边往二少爷刘慎那里看去。
...
在离主帐不远,另设的一处锦帷内,二少爷刘慎、三少爷刘俊、四少爷刘启三人围坐一桌。
此处的菜色虽不及主帐精巧,但也丰盛,只是气氛远不如那边轻松融洽。
三少爷刘俊,身形圆胖,此刻正愤愤地撕扯下一只肥嫩的鸡腿,油脂沾了满手也毫不在意。
他灌下一口果酒,带着几分醉意,瓮声瓮气地抱怨道:
“父王眼里,如今怕是只有五弟和六弟了!你们瞧瞧,那阵仗,什么罕见的玩意,哪一样不是紧着瑶光苑那边先挑?
启蒙都是父王亲自负责,就连出来踏青,父王都和五弟共乘一匹马,将他介绍给旁的官员认识!
别说我们小的时候,就是现在,何曾有过这等殊荣?”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些:“还有那骑射师傅!前儿个我听说,父王特意从北疆给五弟寻了个高手回来,说是等他再大些就开蒙习武。
我们呢?我们当初不过是跟着府里寻常的武师胡乱学了几手罢了!这也太偏心了!”
刘俊不敢直接表达对宋侧妃的不满,只能将一腔怨气都撒在两个年幼的弟弟身上。
四少爷刘启坐在一旁,相较于刘俊的激动,他显得沉静许多。
自从他的生母苏姨娘被替换掉以后,这个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啜饮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三哥慎言。五弟、六弟年纪小,父王多疼爱些也是常情。至于骑射师傅,想必父王自有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