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儿刘青迈着小短腿在草甸上追逐一只竹蜻蜓,胖乎乎的小手眼看就要够着。
一阵风起将竹蜻蜓再度卷起。
不偏不倚落在不远处一位少年的下摆旁。
宋瑶本想派人去捡,却见刘青对那少年吩咐道:“捡!”
少年闻声俯身,修长的手指拾起竹蜻蜓。
起身时,春风正好拂过他的发带,几缕墨发垂在清俊的侧颜。
“好看!”
六哥儿重重点头。
他随了宋瑶,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身边的下人也是容貌姣好。
于是,宋瑶接过竹蜻蜓时,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哪家的?”
重新回到她怀里的刘青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瞧。
邬怀真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显卑微:“小生邬怀真,家父乃是从事香料生意的商人。”
抬首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宋瑶的容颜,心头莫名一颤。
这位贵人的眉眼让他生出几分模糊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可他分明从未见过这般身份的人物。
“原来如此。”宋瑶礼貌微笑,将竹蜻蜓塞给儿子。
刘青却没接,反而伸出小短手指着邬怀真:“蝴蝶!”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见一只墨色凤蝶翩然停在邬怀真肩头。
少年微微侧首,蝶翼在他颈边轻颤,这般人蝶相映的景致,宋瑶都不禁愣了一下。
哇塞,是美少年诶!
邬怀真从袖中取出一枚香囊,轻声解释:“许是家父新调的兰芷香引来了这小生灵。”
他解下香囊递给刘青,“小公子若喜欢,这个送您。”
刘青接过香囊,学着方才看见的礼节,抱着小拳头,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
这是刘青第一次迈出王府大门。
他院里虽尽是精挑细选的俊秀仆从,却都不及眼前这个会引蝶、会送香囊的哥哥来得有趣。
小家伙握紧香囊,一时间,对外面的天地,生出无限的憧憬。
而此刻,马蹄声由远及近。
端坐马上的刘靖将方才那幕尽收眼底,目光在邬怀真含笑的脸上停留片刻,眸色渐深。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不如和本王说说。”
他勒住缰绳,冷着张脸说他对趣事很感兴趣。
实则是想问问邬怀真对于去世感不感兴趣。
宋瑶:“........”
...
最终,刘靖如愿将宋瑶揽在身前,将她纤细的身影完全笼罩在怀里。
而六哥儿刘青则让邬怀真陪他玩起了竹蜻蜓。
远处的邬利则望着这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长长舒出一口气。
方才庆王周身的气势凉的吓人,让他差点觉得自己也要凉了。
“好险.......”邬利则喃喃自语,后背的冷汗尚未全干,“头还在脖子上,全家的头都在脖子上。”
不远处的五哥儿刘立看着父王就这么带着母亲跑了,不高兴地瘪瘪嘴。
再转头看见弟弟玩竹蜻蜓雀跃的模样,小大人似的皱起眉头:“幼稚。”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追随着那只翻飞的竹蜻蜓。
其实那这小玩意儿瞧着确实有趣,可他已经是三岁的大人了,断不能再玩这些孩童的把戏。
大人就该做点大人该做的事。
三岁的大人挺直小小的背脊,扭头对身旁的褚砚郑重其事道:“表叔,我们去看看咪咪吧。”
此次出行,他的咪咪和宋瑶的白老虎都带上了。
褚砚挑眉:“哦?那只小白猫是表侄你在养?”
秋日宴那日,宋侧妃从长公主府带走一只雪团似的小猫,后来又领了只白老虎幼崽。
原以为是侧妃娘娘自己养着解闷,没想到竟是给了五哥儿。
“什么小白猫?”五哥儿歪着头,满脸不解,“你是说白老虎啊?”
褚砚怔住:“啊?”
刘立也不多言,抬起小胖手朝不远处一招:“咪咪过来!”
褚砚眼睁睁看着一只圆滚滚的小白老虎颠颠地跑来。
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五哥儿,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全然没有百兽之王的威仪,倒像只家养的大猫。
“那白老虎.......?”褚砚试探。
五哥儿指着那只窝在夏雀怀中打哈欠的白猫,理所当然道:“在那里啊!它才是白老虎!”
话说回来,白老虎和娘亲越发相像了,都一样懒。
褚砚:“.........”
他望着懒得理直气壮的小白猫,又看看脚边打滚的小白虎。
好厉害的取名手段,不知出自于哪位高人之手。
褚砚觉得自己顿悟了。
回府就给养的那只海东青改名叫旺财,猎犬以后就叫来福!
...
春风和暖,拂过道旁新绿的柳枝,带来浅淡芬芳。
两人慢行至一处道观附近。
刘靖控着缰绳,让座下神骏以最舒缓的步子踏行。
宋瑶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她,鼻间全是她身上的香气。
“好慢好慢,快些快些!”
宋瑶蹙着眉,娇声抱怨,比她和六哥儿在一块儿骑得都慢,好没意思哦。
闻言,刘靖收紧手臂,让她更贴紧自己的胸膛,下颌抵住她发顶,调笑道:“为夫很喜欢这话,若是瑶儿在床上常说就好了。”
宋瑶:“........”
讨厌他!
宋瑶不想接话,目光被一树开得正盛的粉色花朵吸引。
这副羞涩的小表情落在刘靖眼里,让他暗笑不已。
“要去看看吗?”刘靖问。
闻言,宋瑶懒懒地靠回他怀里,摇了摇头:“这里就挺好,过去怪累的。”
她顿了顿,又仰起脸,“不过......若是有人摘来送我,我就勉为其难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