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支着下巴看了半晌,眼前这些贵女的才艺表演,实在让她提不起兴致。
许是这会儿的风气对那些扭捏作态的歌舞存着几分鄙视,场中大多数女眷展示的都是琴棋书画这类雅事。
唯一还能让她多看两眼的就是琴瑟箫笛,抑扬顿挫的曲调好歹能解解闷。
其余的悄无声息,很是无趣。
棋盘上的功夫,慢悠悠,每一处落子都慎之又慎,她盯着看了半盏茶的功夫,愣是没瞧出个趣味。
字画更是要围着品,墨迹未干,吹捧声已至,这个笔法精妙,那个笔意超绝。
一通看下来没一个被说不好的。
说到底,太雅的事宋瑶玩不转,她是个俗人,只想着吃好的玩乐的。
阳春白雪不如糖醋排骨。
本以为是公平公正的秋日宴,结果也就那样。
谁该出风头,该以何种姿态出风头,能博得多少赞誉,早就已经被规定好了。
瞧着那些贵女按着官位高低、家世贵贱,轮流上前表演的样子,宋瑶觉都能猜出来今儿个的头筹是谁。
秋日宴,说是大梁有德的高门贵女皆可参与,都有能被邀请的机会,但实际上还是京城里的女眷居多。
放眼望去,不少人她都在齐王寿宴上都见过,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头面而已。
正思忖着,宴席总算开了。
主位旁那位置,是永宁长公主特意给宋瑶留的,她也当仁不让的坐了过去。
桌子上都是宋瑶爱吃的,前院的厨子做好还冒着热气呢,就给送了过来。
和别人桌子上冷呼呼的菜肴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大宴,为了不出错,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放的时间长了些,自然也就冷了。
不少女眷看着宋瑶桌子上的热气,都暗自羡慕。
她们也就是个面上光,这位宋夫人才是真正的面子、里子都光啊!
吃饱喝足后,席间的各种相互吹捧声让人乏味得很。
“走,出去逛逛。”
宋瑶打了个哈欠,觉得实在没意思,索性带着冬青等人离席,随便找了个方向逛了起来。
全当是消消食了。
坐在孟雪身侧,青州刺史家的葛小姐,目光总忍不住往那身白虎皮上瞟。
终于,她忍不住夸了一嘴,“孟小姐这身白虎皮当真是世间罕有,瞧着这般纯白无瑕,连半根杂色绒毛都寻不见,定是极珍贵的物件吧。”
那虎皮毛色鲜亮,油光水滑,绝非寻常陈年旧物可比。
周围几位夫人小姐也纷纷凑过来看,眼中都带着艳羡的神色。
闻言,孟雪浅浅一笑,说道,“我也不太懂这些皮毛好坏,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的。
娘娘说我年轻,穿些鲜亮颜色的衣裳好看,还特意叮嘱我们这些小辈,该趁着眼下多打扮打扮呢。”
语气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谦虚。
一听孟雪说话间带上了太后,众人脸上的艳羡转为恭敬,纷纷开口附和。
“太后娘娘慈爱,连我们这些小辈的穿戴都记挂着,怜惜叮嘱,当真是让人万分感念太后娘娘恩泽。”
“孟小姐能得太后如此疼惜,想必平日里也是极为孝顺懂事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夸赞太后,同时也捧着孟雪。
孟雪因给宋瑶磕头而沉下去的脸色,渐渐缓和过来,眼底重新染上几分得意。
她拿起手帕轻擦嘴角,顺势遮掩住那勾起的嘴角。
她是太后的侄女,那宋氏又算是什么东西,哪里都比不上她!
只是稍微过了几天得意的日子,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当真是恬不知耻!
“我本算不得什么,只是多亏太后娘娘体恤而已。”
孟雪嘴上依旧谦虚着,话语间却句句不离太后。
众人也只能跟着她的话头,一边夸赞太后,一边顺势将她也捧得更高。
“这虎皮看着这般稀罕,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我父亲在黔州任按察使,那里多山多兽,可我也从未见过这么好的白虎皮。”
过了一会儿,一位穿着湖蓝色衣裙的小姐好奇地问起这张皮子的来历。
闻言,孟雪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心中掠过一丝犹豫。
这白虎皮本是林家献给太后,太后再赏赐给她的。
可今天林三小姐被宋氏罚了去,如今生死未知。
如此一来,若是她说出这虎皮的真正来历,岂不是平白沾了晦气?
更无形中矮了宋氏一头。
孟雪眼神闪了闪,垂下眼帘,而后又抬起,就重必轻的说起这皮子的来历。
“听说,这白毛虎皮来自于边塞。边塞那边有户农户,运气极好,误打误撞弄死了这头白老虎。
得了之后,知道自己不配用如此贵重的东西,特意献了上来,几经辗转,才到了我手里。
听说那户弄死白虎的人家,姓宋,当真是好运气。”
孟雪说着,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瞟向宋瑶方才坐的位置,心中暗暗得意。
姓宋的,不过是凭借运气罢了,哪有什么真才实学?
果然,她这么一说,人群中立刻有人反应过来。
“这么说起来,还和宋夫人一个姓呢”
闻言,孟雪脸上笑容更深了些。
可不是嘛,和农户一个姓,宋氏能是什么好东西?
光是这么想着,孟雪就觉得自己的身份又高贵了几分,就连身上的白虎皮都没有那么沉重了。
出了宴会大厅,宋瑶带着一行人慢悠悠的,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闲逛起来。
“喵喵喵~~”
忽然,身侧的灌木丛里传来几声软糯的猫叫,细弱抓耳,一下子勾住了宋瑶的注意力。
“那草丛里藏着什么?”她停下脚步,挑了挑眉。
秋英最是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拨开草叶,只见一团毛茸茸的白影在里面缩着,她伸手一捞,将那小东西捉了出来。
“回主子,是只小猫呢。”
宋瑶凑近了细看,那猫浑身雪白,一双琥珀眼水汪汪的。
她越看越觉得眼熟,不由得问道:“这是不是方才在那座六角亭边见到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