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东西近来真是愈发活泼了,而且会喊娘了,醒了就吵着找她,黏人得很。
以前好歹有个二爷镇场子,她不想玩孩子的时候,就把五哥儿往二爷怀里一扔。
也不知道为什么,五哥儿只要一到二爷身边,就立马变得乖巧懂事,一点都不粘人了,跟在她身边时简直判若两人。
可自从回京城以后,二爷白天外出忙公务,府里就剩下她了。
“你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宋瑶伸出手指,捏了捏五哥儿的小鼻子。
这小东西也真是让人拿着没有办法,无论她玩哭他多少次,下次还来找她。
甚至有时候被她弄哭了也不走,就死死拽着她的衣角,任凭谁哄都不肯撒手。
就在这时,大姐儿刘婷带着她的丫鬟云烟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眼眶微红,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愁绪,一看就是刚哭过。
...
“云烟,她们说得都是真的吗?”婷姐儿攥着帕子,指节泛白,脸上满是慌张与不知所措,声音都带着颤抖,“外、外祖父家......真的被流放千里了吗?!”
她今日做完功课,难得有心情去花园闲逛一番。
她以前大多数时间都被拘在屋子里学规矩,来花园的次数屈指可数。
方才正看着池里的锦鲤玩得开心,突然听到廊下婆子们窃窃私语。
那些秦家、抄家、流放等字眼飘进耳朵里,她这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秦家犯了大罪,数罪并罚之下,秦家男丁要徙三千里,到岭南之地充军,女眷则没入教坊司,永世不得脱籍。
可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若不是这次偶然偷听到下人的话,她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
云烟连忙上前扶住刘婷摇摇欲坠的身子,她心里也慌得厉害,却还要强装镇定地安抚刘婷,
“姐儿莫听下人胡嚼舌根,许是哪家同姓的人家出了事,不是您外祖家......”
话没说完,就被婷姐儿哭声打断。
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怎么短短一段时间,所有事情都变了。
母亲被禁足,先前还想下毒杀她,结果却意外毒害了哥哥。
母亲被罚在哥哥院子前跪了一整夜,如今虽说还活着,听说身子也废了,躺在病榻上起不来身。
如今,竟连外祖家都没了!
刘婷一想到这些天发生的事,心里满是慌乱与不知所措。
再想到外祖家的遭遇,更是悲从心中来。
外祖母待她很好,每次见她都笑眯眯的。
有好东西也是哥哥一份,她一份,从不像别人那样忽略她。
虽说,事后这些东西总会被母亲拿走给哥哥,但也算是她难得的温情了。
“秦家可是父亲的岳家、母亲的娘家、我的外祖家啊!怎么会说倒就倒了呢?”
刘婷死死握住云烟的手,整个身体都止不住颤抖。
“云烟,怎么办啊?我们该怎么办啊?!”刘婷哭了一会儿,突然挣扎着起身,语气慌乱,“我要去找父亲,求他救救外祖父家!”
哥哥的灵柩还停在松涛院里,她本想后日发丧时,还能见见外祖母,把心里的苦闷说给她听,结果现在竟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成了。
“姐儿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云烟心里一惊,连忙伸手将人死死拉住。
二夫人将婷姐儿久养于深闺,只学规矩仪态,却从不教她掌家庶务和人情世故,导致婷姐儿在这些事上根本不懂其中的利害。
“秦家可是二爷的岳家,”云烟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解释,
“哪怕二爷再不喜夫人,只要夫人一日还是二爷的正妻,外面的人就绝不敢动秦家分毫。
如今秦家倒了,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二爷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云烟越说声音越低,婷姐儿脸色也越发惨白,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更是晃得厉害。
“不可能,这不可能.......”婷姐儿惨白着脸,嘴唇哆嗦着,喃喃道,
“父亲怎么可能会这么狠心......哥哥的灵柩还在王府里停着呢!哪怕...哪怕看在哥哥的份上啊!”
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带着浓浓的绝望。
云烟看着婷姐儿这副模样,眼里满是心疼。
天家无情,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二爷能有如今的地位,又怎么会不狠辣无情。
甚至就连儿女,或许在二爷眼中也只不过是权衡利弊的筹码。
那晚铭哥儿出事,她看得真切,二爷脸上并无悲痛之色,满心满眼只顾着照顾宋夫人,手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宋夫人的腰侧。
刘婷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脸坚定,哽咽道:“我要去前院,去见宋夫人!”
自从上次,她挣脱母亲,扑过去抱住宋夫人的腿时,就觉得宋夫人是个好人。
说不定,宋夫人会愿意帮她求求情,救救秦家呢。
父亲那么宠爱宋夫人,只要宋夫人开口,外祖父家说不定就有救了。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姐儿!”
闻言,云烟满脸的不认同,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宋夫人怎么可能帮她们,秦家倒台,最高兴的怕是就是宋夫人了。
...
得了宋瑶肯定的答复,引路丫鬟领着刘婷往前行,很快便进了屋子。
刘婷刚踏入屋子,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了愣。
抬眼望去,这竟是一间足有寻常正屋两倍大的暖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果香。
再往前走了几步,迎面立着一面丈高的紫檀木屏风,上面嵌着精致的百鸟朝凤图,凤凰羽翼的每一片翎管都用金线绣成。
屏风前摆着张白玉炕桌,桌角雕着衔珠的螭龙,纹路细腻逼真,桌上放着一套青瓷盏。
看那盏型,倒像是男人常用的款式,应该是父亲常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