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色锁链在云雾中泛着冷光,铁索桥的另一端隐在黑暗里,却比天渊更让孙悟空心跳如擂。
他掌心弑神枪的纹路微微发烫,青莲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这是方才在天渊深处那滴青金液滴带来的馈赠,此刻正化作一道淡青色光晕,裹住他跃出空间裂隙的身影。
桥面的冰霜在他落地时发出细碎的裂响。
孙悟空抬眼,便见桥中央立着座黑铁牢笼,禺狨王倚着栏杆闭目养神,腰间监察使玉佩的灵光已淡得几乎看不见;铁扇公主则攥着牢笼栏杆,指节发白,发间金钗断了半截,发梢还沾着焦黑的痕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激烈挣扎。
“来得倒快。”
阴恻恻的声音自桥尾传来。
穿黑袍的玄冥子不知何时已站在桥头另一端,兜帽下的脸隐在阴影里,双手结印,桥面的赤链突然泛起幽蓝寒芒,“但你该先看看脚下——这桥,可不是你能随便走的。”
话音未落,冰层以玄冥子为中心轰然炸裂,无数条冰霜锁链从冰缝中窜出,如活物般缠住桥栏,又顺着铁索倒卷而来。
桥下的岩浆热浪与寒气相撞,腾起刺目白雾,将三人身影笼罩其中。
孙悟空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横臂一档,锁链缠上棒身的瞬间便凝出冰晶,“咔嚓”声里竟将金箍棒冻住三寸。
“好个冰火同修的手段。”他低笑一声,指尖轻轻一弹,青莲之力顺着棒身游走,冰晶簌簌坠落。
趁此间隙,他足尖点着桥面碎冰向前跃去,却在触及冰面中心时顿住——冰层下竟翻涌着暗青色漩涡,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即将崩裂的薄壳上。
“倒吊!”铁扇公主突然大喝。
孙悟空眼角余光瞥见她指尖在牢笼栏杆上划出的焦痕——那是用火尖枪烙下的痕迹,呈倒三角状指向桥底。
他心下了然,反手抓住铁索,整个人倒悬着荡向桥中央。
玄冥子显然没料到这一招,冰霜锁链追着他的影子刺来,却在触及铁索的刹那被高温岩浆烤得滋滋冒气——原来桥底铁索常年浸在岩浆里,竟淬出了火属性。
“好个铁扇,连退路都给我想好。”孙悟空悬在半空,金箍棒重重砸向桥墩。
石屑飞溅间,一截被岩浆烧得通红的木桩从桥墩裂缝里露了出来——这是铁扇公主先前用芭蕉扇扇灭火浪时楔进去的。
他反手将木桩钉入冰缝,冰层以木桩为中心裂开蛛网纹,竟在冰面与岩浆间架起道临时栈道。
“你以为这样就能——”玄冥子话音未落,孙悟空已踩着栈道冲至近前。
他旋身避开一记冰锥,金箍棒横扫带起热浪,将桥面冰层融出条通路。
玄冥子见势不妙,双手结印拍向桥面,岩浆突然如活物般窜起,凝成根根火柱直取孙悟空面门。
“来得好!”孙悟空不闪不避,金箍棒在头顶划出圆弧,搅动岩浆形成道火盾。
火盾与冰锥相撞的刹那,白雾中炸开刺目金光,竟将玄冥子的兜帽掀飞。
那张本该是凡人的脸上,此刻爬满暗金色纹路,形如破碎的棋盘——正是混沌裂隙中刻痕的缩小版。
“混沌棋子?”孙悟空瞳孔微缩。
玄冥子抹了把嘴角血迹,阴笑更盛:“知道又如何?天道要的是禺狨王的监察使本源,要的是铁扇公主的火焰道种!混沌棋盘重启倒计时已至,你就算救了他们——”他突然抛出枚冰锥,“也救不了这三界!”
冰锥破空而来,孙悟空挥棒击碎,却见冰锥碎成齑粉,里面裹着半枚青铜令牌。
令牌上的纹路与禺狨王腰间那半块监察使玉佩严丝合缝——原来这冰锥竟是用禺狨王的本源之力所凝!
“狨哥!”铁扇公主急得直拍牢笼,“这老匹夫说老牛被抽走半条命,就是为了给这破棋盘当引子!”
“冷静。”禺狨王突然开口。
他抬手按在牢笼锁眼上,监察使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竟生生将锁眼熔出个洞。
“天渊的混沌之力早就在腐蚀我的印记,方才那滴青金液滴,倒是帮我撕开了一层封印。”他步出牢笼,目光扫过玄冥子脸上的混沌纹路,“你面具内侧的编号,和三十三重天残阵里的断碑一样。”
孙悟空这才注意到,玄冥子方才被掀飞的面具内侧,刻着“丙柒拾贰”的小字——与他在天庭废墟里见过的残碑刻痕分毫不差。
“原来你们早就是天道的棋子。”禺狨王的声音冷得像归墟海眼的水。
玄冥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上黑雾翻涌,竟开始融化。
“告诉你也无妨...石门背后的棋局,可不会等——”话未说完,他整个人化作冰雾消散,只余下半枚令牌落在孙悟空脚边。
冰雾散尽的刹那,铁索桥尽头的黑暗里传来“咔嗒”一声。
孙悟空抬头,便见原本隐在黑暗中的石门缓缓闭合,门缝里漏出一线金光,照在桥中央的刻痕上——那正是天渊深处七十二道刻痕的缩影。
“狨哥,这门...”铁扇公主欲言又止。
禺狨王弯腰捡起那半枚令牌,与自己腰间的碎片合在一起,青铜表面浮现出完整的星图。
“这不是终点,是开始。”他看向孙悟空,眼底有青莲虚影闪过,“天渊的刻痕,桥底的岩浆,石门后的棋局...我们要找的答案,都在更深处。”
孙悟空握紧弑神枪,望着闭合的石门,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
他伸手接住铁扇公主递来的芭蕉扇,指尖拂过扇骨上的焦痕——那是她为他烙下的路标。
“走。”他说,“先带你们出去。至于这棋局...”他望向石门方向,青莲虚影在身后愈发清晰,“我陪天道下完这一局。”
桥下岩浆仍在翻涌,冰雾却已散得干干净净。
铁索桥的锁链在风中发出嗡鸣,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正为即将展开的棋局,唱起第一声前奏。
石门闭合的轻响未落,铁索桥上方的雾气突然开始扭曲。
十二面菱形棱镜从虚空里缓缓浮现,每一面都流转着水银般的光华,将三人身影切割成十二道重叠的虚影。
岩浆的热气撞在棱镜表面,竟被折射出万千道金红光线,在桥面上交织成一张流动的网。
“这是...镜像牢笼?”禺狨王指尖抚过最近的棱镜,监察使玉佩突然泛起刺目的蓝光——那光触及棱镜的刹那,竟像滴入墨池的水,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
他瞳孔骤缩,这才发现腰间玉佩的边缘裂开了蛛网状细纹,“我的本源印记...在被这些镜子吞噬。”
“狨哥!”铁扇公主刚要上前,手中芭蕉扇突然剧烈震颤。
扇骨上焦黑的刻痕渗出暗红纹路,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唤醒。
她慌忙攥紧扇柄,可那扇面竟自行展开,一缕火苗从扇骨缝隙里窜出,“轰”地引燃了桥下翻涌的岩浆。
赤金色的岩浆柱裹着热浪直冲棱镜,却在触及镜面的瞬间被折射成十二道分流,分别射向三人立足的位置。
孙悟空旋身挥出金箍棒,将一道岩浆流击偏。
火星溅在他手背,却见那焦痕处竟浮现出与玄冥子脸上相似的暗金棋盘纹路,转瞬又消失不见。
“这扇子有问题!”他大喝一声,纵身扑向铁扇公主,“你之前用它楔桥墩时,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铁扇公主额角渗出冷汗。
她想起方才用芭蕉扇扇灭火浪时,扇骨突然传来刺痛——那时她只当是岩浆灼烧的余韵,此刻才惊觉扇柄内侧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小的锁孔,与牛魔王被抽走本源时身上的烙痕如出一辙。
“是天道的锁魂印!”她咬牙攥紧扇骨,“老牛被取走的半条命...原来用来给这些破镜子当引子!”
话音未落,十二面棱镜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三人身影,而是焚天炉里跳动的混沌火焰、归墟海眼深处翻涌的心魔黑雾、三十三重天残阵中破碎的星图——正是三界禁地的景象。
每一面镜子都像一扇打开的门,隐约能听见从镜中传来的、无数熟悉的声音:有牛魔王的闷哼,有六耳猕猴的冷笑,甚至有孙悟空自己在混沌裂隙里觉醒时的低吼。
“原来棋局早就在我们身边布下。”禺狨王望着镜中归墟海眼的倒影,指尖重重按在裂开的玉佩上,“天渊的刻痕、监察使的本源、铁扇的火焰道种...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他们要的不是杀我们,是让我们自己走到局中。”
孙悟空握紧弑神枪,枪尖的青莲虚影突然变得凝实。
他能清晰感觉到,枪身里的青金液滴正在与镜中传来的混沌之力较劲——那是来自创世青莲的力量,在对抗天道布下的局。
“所以玄冥子说的倒计时,是这些镜子成型的时间?”他转身看向铁扇公主,后者的芭蕉扇仍在不受控地扇动,“你能试着引动扇子里的老牛气息吗?或许能破了这锁魂印。”
铁扇公主闭目深呼吸,指尖轻轻抚过扇骨上那道锁孔。
她想起昨夜在芭蕉洞,牛魔王抱着她的腰说“若有危险,就用扇子烧了南天门”时的温度,想起他被天兵围猎时为她挡下的那道雷劫。
眼泪突然砸在扇面上,混着岩浆的热度,竟将锁孔里渗出的黑雾灼出个窟窿。
“嗤——”
一声轻响,十二面棱镜同时震颤。
镜中归墟海眼的画面突然扭曲,露出下方藏着的第七面镜子——那里面映着的,竟是孙悟空方才跃出的空间裂隙,裂隙深处,七十二道刻痕正在缓缓转动。
“小心!”禺狨王突然拽住孙悟空的胳膊向后跃去。
方才三人立足的位置,地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由混沌刻痕铺就的棋盘。
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当啷”落地,扇面中央浮现出完整的锁魂印,正随着棱镜的转动发出蜂鸣。
岩浆的热气与棱镜的冷光在三人周围交织成雾。
孙悟空望着逐渐闭合的棱镜缝隙,弑神枪在掌心发烫。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逼近——或许是天道的下一枚棋子,或许是混沌棋盘的真正主人。
就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