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夜空被防空探照灯的光柱割裂,偶尔传来沉闷的远程炮火声,更添几分肃杀。就在这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中,一场极为隐秘的集结,正在南岸一片废弃的缫丝厂厂房内进行。
这里是丐帮一处不为人知的产业,如今成了临时指挥所。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仅有几盏马灯提供着昏暗的光线,映照出几张神色凝重的面孔。
林闻溪站在一张铺着简陋地图的木桌前,目光扫过眼前的众人。除了绝对可靠的顾静昭、以及代表丐帮的洪九爷心腹刘舵主外,还有三位刚刚通过不同渠道、悄然抵达此地的陌生人。
第一位,是徐先生亲自带来的,一位身材精干、面色黝黑、手指关节粗大的年轻人,代号“岩鹰”。他是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精心挑选的敌后武工队骨干,精通爆破、侦察、敌后渗透,曾多次执行破坏日军交通线和物资仓库的任务,对处理“特殊危险品”有着丰富经验。
第二位,是洪九爷通过江湖关系请来的奇人,一位年约五旬、沉默寡言的老者,人称“鹞子李”。他曾是名震川滇的“撵山匠”(猎人),尤其擅长追踪和对付各种飞禽走兽,对老鼠、旱獭等可能携带疫病的动物的习性了如指掌,更有一手绝妙的布置陷阱和诱饵的技巧。此次应对日军可能投放的带菌鼠蚤,他的专业知识至关重要。
第三位,则是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却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是伊万诺夫实验室的中方助手,名叫陈远。他冒着巨大风险,带来了实验室紧急赶制出的第一批简易检测试剂(主要用于快速筛查水源是否被霍乱弧菌污染),并负责指导众人如何正确使用和处置可能被污染的样本。
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特别小队”,成员背景各异,却因应对迫在眉睫的细菌战危机而汇聚一堂。他们是林闻溪在官方渠道几乎瘫痪的情况下,所能依仗的最核心、最直接的行动力量。
“诸位,”林闻溪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厂房内的寂静,“情况危急,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日寇的‘樱花计划’已经开始,死亡随时可能以我们看不见的方式从天而降,或从阴沟里爬出来。官方指望不上,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只有我们这些人!”
他指着地图上几个被红圈标注的重点区域:“根据情报,敌人最可能下手的目标是:人口最密集的码头区、几处主要的水源地、还有最大的难民安置点。他们的方式,可能是空投特殊炸弹或容器,也可能是派遣特务直接散布带菌的鼠、蚤、甚至污染水源。”
“我们的任务,”林闻溪目光如炬,“分成三线!” “第一线,预警与监控。‘鹞子李’前辈带队,丐帮弟兄协助,立刻在所有重点区域,特别是水源地、粮仓、垃圾堆放处,布设观察点和简易陷阱,密切监控鼠类异常活动迹象,发现任何可疑物品或死亡动物,立刻标记上报,绝对不允许徒手接触!陈远先生负责提供技术指导,并对可疑样本进行快速筛查。” “第二线,应急消杀与处置。刘舵主,请你挑选最精干、最不怕死的弟兄,组成应急分队,配备石灰、漂白粉、火油。一旦发现确凿的污染源或疫情苗头,不惜一切代价,立刻进行强制消毒和焚烧处理!必要时,可以动用非常手段清场隔离。” “第三线,”林闻溪看向“岩鹰”和顾静昭,“机动与突击。‘岩鹰’同志,你负责带队,静昭协助并负责医疗支援。你们作为机动力量,随时准备应对最坏情况。如果发现敌特活动迹象,或需要强行进入某些被封锁的危险区域处置疫情,由你们出手。同时,保护陈远先生和重要样本的安全。”
任务分派清晰,各人领命。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重的责任和决绝的眼神。他们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致命病菌,是比明刀明枪更凶险的死亡威胁。
“记住!”林闻溪最后强调,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一切行动,以阻止疫情扩散、保护百姓为最高准则!但也必须保护好自己!所有接触可疑物品的人员,必须佩戴口罩、手套,事后严格消毒!这不是怕死,是为了保存力量,继续战斗!”
马灯的光芒摇曳,将众人的身影拉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即将奔赴特殊战场的战士。
小队迅速行动起来。“鹞子李”带着几个机灵的丐帮弟子,如同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开始布设他的“天罗地网”。刘舵主也开始低声点将,组织消杀队伍。陈远则打开他的宝贝箱子,开始配制试剂,讲解要点。
“岩鹰”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武器和特殊工具,对林闻溪和顾静昭点了点头:“放心,林先生,顾小姐,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顾静昭深吸一口气,将医药箱背好,眼神坚定:“我准备好了。”
特别小队,已然集结完毕。他们没有统一的军装,没有制式的装备,却肩负着在这场无形的战争中充当最早的火线哨兵和突击队的重任。他们将在黎明到来之前,率先潜入那布满无形硝烟的战场,用自己的专业、勇气、甚至生命,为这座危城构筑起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脆弱的防线。
雷霆将至,他们逆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