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函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在陈铁柱的视线中缓缓前倾。那只从背后穿透他胸膛的溃烂手臂上,墨黑色的血管如同蛛网般狰狞突起,指尖滴落的鲜血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紫光。金属箱“咣当”一声砸在陈铁柱脚边,箱盖震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冒着寒气的铅合金容器。
“陈先生——!”许明夏的尖叫撕裂了硝烟弥漫的空气。
陈铁柱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血液瞬间冻结。他眼睁睁看着陈默函的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口鲜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陈默函那双永远沉着冷静的眼睛里,最后闪过的竟是一丝释然的笑意。
“砰!”
陈铁柱手中的冲锋枪喷出火舌,子弹精准地掀翻了那个怪物的天灵盖。腐肉和脑浆炸开的瞬间,他如同出笼的猛虎冲上前,一把接住陈默函瘫软的身体。温热的鲜血立刻浸透了他的前襟,带着生命迅速流逝的触感。
“坚持住!陈先生!”陈铁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单手撕开自己的衬衣想堵住那个狰狞的血洞,却发现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不正常的青黑色,墨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陈默函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陈铁柱的手腕,将染血的手指按在金属箱上:“武田...要造...血疫...你的血...是钥匙...”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呼吸变得急促,“箱子...交给...周先生...密码...水生...生日...”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抽搐席卷了他的全身。陈铁柱死死按住他,却感觉到掌下的心跳越来越弱。陈默函的嘴角突然溢出黑色的黏液,眼睛瞪得极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躲开!他要变异了!”许明夏的警告声从身后传来。
陈铁柱本能地后仰,几乎在同一秒,陈默函的牙齿猛地咬合,离他的咽喉只有寸许!那双曾经睿智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完全变成了野兽般的浑浊黄色。陈铁柱不得不松开手,看着这位亦师亦友的长者抽搐着爬起,皮肤下凸起的黑色血管如同活物般蠕动。
“陈先生...”陈铁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眶通红。
许明夏从侧面冲过来,一枪打穿了变异后的陈默函的膝盖:“没救了!我们必须走!”她拽起金属箱塞进背包,另一只手拉住陈铁柱,“研究所要爆炸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主楼方向又传来一连串爆炸,火舌舔舐着天空。更多的怪物从浓烟中冲出,有些穿着白大褂,有些是日军士兵,全都皮肤溃烂、眼冒凶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扑来!
“上车!”陈铁柱强忍悲痛,一把抄起许明夏扔进驾驶室,自己跳上踏板,对着追来的怪物扫射。子弹打在那些行尸走肉身上,除非爆头,否则根本无法阻止它们的冲锋!
卡车咆哮着调头,碾过两个挡路的怪物,腐肉和黑血在轮胎下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许明夏将油门踩到底,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疯狂颠簸。后视镜里,整个南山研究所已经陷入火海,浓烟如同巨蟒直冲天际。
“陈先生早就计划好了...”许明夏的声音颤抖,“他故意引我们上山,是为了让我们拿到原始毒株...”
陈铁柱死死盯着金属箱,上面陈默函的血手印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突然想起那个雨夜,陈默函拖着伤腿,将他和许明夏从日军的包围圈中救出时说的话:“有些棋,要下到最后一步才能见分晓。”
山路拐角处突然冲出三辆边三轮摩托,车上的日军举枪就射!子弹“砰砰”打在卡车挡板上,溅起一串火星。陈铁柱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冲锋枪喷吐火舌,最前面的摩托车手应声倒地,车辆翻滚着撞上山崖。
“前面哨卡!”许明夏急打方向盘,避开一轮扫射。原先空置的第二道哨卡此刻已经架起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陈铁柱从腰间摘下手雷,咬掉拉环,在卡车颠簸到最高点时奋力掷出!“轰!”爆炸掀起的气浪将机枪阵地掀上了天。卡车碾过废墟,碎裂的沙袋和日军残肢拍打在挡风玻璃上。
最后一道哨卡前,老周带着七八个地下党同志突然从树林杀出,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许明夏趁机驾车冲过路障,老周等人跳上车厢,对着追兵猛烈开火。
“陈先生呢?”老周喘着粗气问。
陈铁柱着粗气问。
陈铁柱没有回答,只是将金属箱重重拍在他怀里,眼中翻涌着滔天怒火。老周看到箱上的血迹,脸色瞬间惨白。
卡车冲下山路时,南山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座山峰都在颤抖,冲击波掀起的尘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下。许明夏从后视镜看到,研究所主楼在冲天火光中缓缓坍塌,无数火星如同血色萤火,在暮色中飞舞。
“武田...武田还在里面吗?”她颤声问。
陈铁柱望向那片火海,拳头捏得发白:“不知道。但就算烧成灰,俺也要找到他,亲手把灰扬了。”
卡车驶入盘山公路的阴影处,远处重庆城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金属箱在老周怀中泛着冷光,密码锁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水神生日...这个看似简单的数字,将成为揭开“零号”秘密的最后钥匙。
而在他们身后,南山的烈焰中,一个焦黑的人形正从废墟深处爬出。他的半边脸已经碳化,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支装有暗红色液体的试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