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纤柔的曦光,带着穿透地底的执着,从厚重石门缝隙间挤进一丝金线时,
它没有惊醒任何人,只是像少女偷吻般,调皮地吻上了苏婉容微张的眼睫。
“唔…”
一声含混的、带着甜腻睡意的嘤咛响起。
苏婉容像只慵懒的猫,眼睫颤了几颤,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室内光线还很幽暗,模糊的视觉尚未聚焦,但身体的感觉却异常敏锐地苏醒过来。
暖!
不再是玉台冰冷的触感,而是覆盖周身的、厚实丝绒带来的沉甸甸暖意,还有身侧源源不断传来的、强健躯体散发的灼人热力!
她陷在一片毛茸茸的暖巢里,侧身蜷着,大半张脸几乎都埋在一个宽阔坚实的怀抱中,
有力的臂膀还搭在她的腰侧,箍得很紧,像守护着稀世珍宝。
脸颊蹭着那片暖烫的、微微汗湿的肌肤。
鼻尖萦绕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气息——
沈玄月身上特有的冷泉清冽之香,一丝若有似无的麝息,还混着她自己发间、肌肤深处昨夜被反复洗礼过、变得异常清透甜软的幽香,
还有……彼此气息融合后酿出的、一种全新的、令人心尖发麻的旖旎味道。
像初融的雪水淌过新抽芽的嫩蕊尖。
她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将这醉人的气息吸入肺腑,脸颊在那片汗湿的胸膛上又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细微的动作带动了丝滑的丝绒被褥滑动的轻响。
这声响惊动了揽着她的人。
沈玄月浓密的眼睫轻轻一掀,动作缓慢优雅,如同画卷舒展。
那双总是沉静如千年古潭、孤绝如寒渊的深邃眼眸,此刻映入苏婉容眼帘的瞬间,竟让她的呼吸都微微一窒。
水光氤氲!
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力量交融、心意相通后自然而然焕发出的神采。
那神光澄澈如初霁的长空,温润似上好的暖玉,潋滟光华在眸底流转,如同星河倒映。
眼底深处长久盘踞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与孤寒,像被暖阳彻底蒸腾的晨雾,消融得干干净净。
他就这样看着她,刚睡醒的眼神尚带一丝初融的慵懒暖意,不躲不闪。
目光的焦距落在她脸上,如同无形的暖流抚过她昨夜泪痕微干、此刻还染着未消尽潮红的脸颊。
那目光太过专注、太过坦荡,带着一种心满意足的柔软审视。
苏婉容的脸颊几乎是瞬间被点燃了!
仿佛刚刚褪尽的火烧云又瞬间蔓延上来。
她本能地想躲,可整个人陷在他怀里,又能躲到哪里去?
心尖像是被裹了蜜糖的羽毛轻轻刷过,又甜又痒,还有一丝昨夜疯狂彻底袒露后的羞赧。
眼睫慌乱地闪动着,水光潋滟的眸子左顾右盼,就是不敢再对上他近在咫尺、仿佛要洞穿一切的神光。
就在这时,沈玄月的唇角忽然很浅很浅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一个纯粹自然的、带着清晨松弛暖意的笑意,如同冰封万里的湖面被春日第一缕阳光融开的那道裂痕,无声无息地绽放在他素来冷峻的唇线之上。
那短暂的笑意,如同投入她心湖的石子,瞬间漾开一圈圈甜蜜而酥麻的涟漪。
昨夜种种惊天动地的纠缠、生死相托的交付、灵魂交融的极致颤栗……
所有的重量与壮烈,似乎都被这晨光里浅淡却真实无比的笑容悄然化为云烟。
唯余暖意融融,如初生的糖浆,粘稠而纯粹地包裹着她。
她也忍不住抿起唇角,颊边绽开一对深深又甜又软的梨涡。
她的笑容更清晰、更明亮,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轻快与坦然,纯净得宛如初初绽放的百合,承满了清晨的露珠。
四目相对。
晨曦的金线在他们赤裸的上半身游弋跳跃,勾勒着充满力量感与柔和曲线的轮廓。
眼神交汇处,无声的电波流淌。
昨夜那足以撕裂苍穹的磅礴灵力风暴,在此刻沉淀为缠绕在指尖的暖意;
那些痛苦与巅峰交织的癫狂,都酿成了对视时眼底深处流泻的融融甜醴。
一份经历了最深灵魂震颤后的奇异的安定与满足,一种无需言说的亲密无间,在静谧的空气中无声地发酵、膨胀,带着温热的芬芳。
这氛围太过宁谧甜蜜,仿佛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看不见的蜜糖分子。
一切似乎都会这样无声而美好地持续下去。
然而——
“咕噜噜噜……”
一阵突兀又响亮的、不合时宜的、如同某种猛禽腹腔震鸣的声响,猛地打破了这份粘稠的暖昧寂静。
声音的来源清晰无比——来自沈玄月平坦坚实的小腹深处!
苏婉容先是一愣,那双还带着水汽的眼睛眨了眨,随即,一丝极其古怪的笑意迅速在她漂亮的眸子深处蔓延开来。
她猛地咬住下唇,试图将那即将喷薄而出的笑声憋回去,肩膀却忍不住可疑地抖动起来。
晶莹的泪花甚至开始在那双因忍笑而显得格外明亮的墨黑瞳孔边缘打转。
沈玄月那张俊美无俦、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罕见地凝固了一瞬!
一丝几乎是错觉的薄红,极其飞快地掠过他耳根后方。
他浓密的剑眉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咳。”
一声低沉又带着某种掩饰意味的轻咳从他喉间滚动出来。
他揽在她腰侧的手臂极为自然地滑开,作势起身。
这个轻微的撤离动作,像是为苏婉容忍到极限的笑声按下了播放键。
“噗…呵呵呵……”
一串清脆如风铃、又带着娇憨气息的笑声终于从她紧咬的唇瓣间挣脱出来,在安静的密室里激荡起甜蜜的涟漪。
她整个人笑得蜷缩起来,像偷吃到蜜的虾米,丝绒被褥滑落,露出一大片光洁滑腻、因为笑声而微微颤抖的肩背肌肤,
在晨曦中泛着莹泽如玉的光晕。
沈玄月起身的动作只进行到一半,僵在那里。
他侧眸看向那个笑得浑身发颤、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丝毫不顾及刚刚发生过什么“大事”、像个没心没肺小姑娘的身影,
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无奈,随即又被更深、更真实的暖意覆盖。
那笑意似乎也软化了他肢体残留的最后一点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