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走到书桌前,弯腰拿起放在地上的书包——那是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是去年开学时母亲和父亲从城里给他买的,上面印着一个小小的卡通图案,虽然已经用了一年,有些地方的布料已经磨得有些发亮,却依旧干净整洁。他拉开书包的拉链,拉链有些不太顺滑,拉的时候需要稍微用点力,“刺啦”一声,书包口就敞开了。他把书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放在书桌上,仔细检查着:语文的假期作业、数学的练习册、英语的试卷、物理的实验报告……每一样都摊开看了看,确认都已经完成,没有漏题,也没有写错名字,才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书包里。
他还特意检查了一下作业本的边角,看看有没有被折坏,那些作业都是他一个假期的心血,可不能因为不小心而损坏。确认给学校交的假期作业都装上后,他才满意地拉上拉链,拉的时候特意放慢了速度,生怕不小心夹到里面的纸张。
接着,他又看了一下放在书桌旁的手提包——那是一个黑色的帆布包,是母亲用旧衣服改做的,虽然样式简单,却很结实,能装不少东西。他打开手提包,里面是他换洗的衣服和床单被套:两件校服、一件蓝色的t恤、一条牛仔裤、两双袜子,还有一套洗干净的床单和被套。衣服都被母亲叠得整整齐齐,方方正正地放在包里,床单和被套也被叠成了小小的方块,压在衣服下面。他伸手摸了摸那些衣服,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那是昨天母亲特意把衣服拿出来晒了一下午,说是让衣服带着太阳的气息,穿在身上也暖和。他把包口收紧,系好绳子,确保里面的东西不会掉出来。
时间很快就到七点半了,窗外的雾已经散了不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院子里洒下斑驳的光影,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清脆而欢快。
张宇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那挂钟是上初中后父亲买的,表盘上的数字已经有些模糊,指针走动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提醒着他时间不早了。他深吸一口气,把书包背在肩上,书包带正好落在肩膀的中间位置,不松不紧,很舒服。然后他弯腰提起手提包,手提包的带子有些短,他只能用手紧紧地抓着,走出了书房。
“妈,我走了,手机我拿上了。”张宇走到堂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盒子,盒子是白色的,上面印着手机的品牌标志,摸起来很光滑。他把盒子打开,拿出手机装在口袋里,把充电器装在书包的侧面包里,走到院子里,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
院子里的地面是混凝土铺成的,经过常年的踩踏,变得很光亮,角落里种着几棵青菜,绿油油的,是母亲亲手种的,平时炒菜都会摘上一把,新鲜又好吃。
“要不我送你吧,我看你拿着东西多?”母亲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正在擦手,她看着张宇肩上的书包和手里的手提包,眼神里满是担忧,“路口的车站牌离家里还有二里地呢,你一个人拿着这么多东西,多沉啊。”她说着,准备去屋里取电瓶车钥匙。
“不用了,今天东西轻,主要是书本和资料少,比上次放假回来时带的东西少多了,一点都不重,我自己走就行了。”张宇连忙摆手,阻止了母亲,“你在家里再收拾收拾东西吧,别耽误了,我走得慢一点,一会儿就到车站牌那了。”他知道母亲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而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不想让母亲送他到路口,到时候分别的场面,只会让两个人都更难过。
“好吧,那你路上慢点,不着急,别跑,小心摔着。”母亲见张宇坚持,只好作罢,她走到张宇身边,伸手帮他理了理书包带,“班车八点十五左右才到路口车站牌那,你慢慢走,时间足够了。到学校去了,一定要好好学习,上课认真听讲,别开小差,晚上早点睡觉,别熬夜,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母亲的叮嘱又一次响起,每一句话都像是刻在张宇的心里,清晰而温暖。
“好的,妈,你放心吧,我到学校会好好的。”张宇看着母亲,用力点了点头,他想挤出一个笑容,却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母亲的眼睛,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那我走了。”说完,他背着书包,提着手提包,转身朝门前的路口走去。他走得很慢,脚步却很坚定,每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站在院子门口的母亲,母亲的身影在晨光里显得有些瘦小,却依旧站得笔直,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挥着手。张宇也朝母亲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继续往前走,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里,很快就被干燥的泥土吸收,像是从未落下过一样。山间的风轻轻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离别的不舍,把他的身影,慢慢拉远,拉远……
伴随着清晨的到来,墨蓝色的天幕像是被谁悄悄掀开了一角,先是透出一抹极淡的鱼肚白,随后那白色渐渐晕染开来,揉进了浅粉、橘黄,最后化作一片温暖的金红,慢悠悠地铺满了层叠的山峦。
分散在漫山的人家还浸在朦胧的薄雾里,屋顶的瓦片上凝结着昨夜的露水,风一吹,便滚落在院子的泥土里,溅起细小的湿痕。就在这时,几声清脆的鸟叫划破了清晨的静谧——是屋背椽眼里那窝麻雀,大概是饿了,扑棱着灰褐色的小翅膀,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叫声像是一串撒落的银铃,又像是天然的闹钟,一点一点拉开了这一天的帷幕。
远处的田埂上,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牛哞,和着鸟雀的欢鸣,还有风吹过稻田时发出的“沙沙”声,凑成了乡村清晨独有的交响曲,温柔地包裹着这个即将有人远行的家。
今天早上,李娟也早早起床,天刚蒙蒙亮时,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有像往常那样背书,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听着窗外的动静。
昨晚睡前,她已经把要带的东西在桌子上摊开理了一遍,可心里总像是揣着块没放稳的石头,不踏实。这会儿,她走到书桌前,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先是那叠要开学交的假期作业,语文的作文本、数学的练习册、英语的单词抄写本,她一本本拿起来翻看着,确认每一页都写得满满当当,没有漏题的地方,甚至连作业本的边角都捋得平平整整,生怕老师检查时看出一点马虎。接着是衣服,她打开衣柜,把母亲前几天帮她叠好的几件换洗衣物拿出来,一件浅蓝色的短袖、两条牛仔裤、一件薄外套,还有两套内衣,她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那个半旧的手提包里。
这次去学校和高一时一样,母亲要继续外出打工,家里就剩下空荡荡的房子,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回来。她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又望了望母亲的房间,心里空落落的——母亲一走,家里就真成了“铁将军”看家了。
屈梅芳也收拾好了东西,她的行李比李娟简单得多,就一个深蓝色的帆布包,是前段时间打工时带回来的,边角处已经磨得有些发白,上面还沾着几点洗不掉的油渍。她坐在床沿上,手里拿着几件叠好的衣服,轻轻往包里塞着——一件灰色的工作服、两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条黑色的裤子,还有一双旧布鞋,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装着牙刷、毛巾的小塑料袋,再没有别的东西。她一边塞一边想着,这次回来也就一个月,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走时自然也不用多收拾,能省点力气就省点,反正到了城里,缺什么再买也来得及。她把包的拉链拉上,试了试重量,轻轻一提就起来了,心里踏实了些,又把包放在门口台阶上,用手拍了拍,像是在跟老伙计打招呼似的,毕竟这帆布包跟着她走南闯北好几年,装过汗水,也装过对家里的牵挂。
屈梅芳昨天就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从早上天刚亮一直忙到傍晚太阳落山。她先是拿着扫帚,把院子里的落叶、杂草扫得干干净净,连墙角那些藏在砖缝里的小石子都一个个抠了出来。然后是屋里,她把堂屋的桌子、椅子都用湿抹布擦了一遍,桌面光得能映出人影,连桌腿上的灰尘都没放过;接着是李娟的房间,她把女儿书桌上的书本分门别类码好,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块豆腐块,连枕头套都换了个干净的,还在枕头边放了一小袋晒干的薰衣草,说是能让女儿睡得香。
该收拾的东西也都收拾放好了——冬天的厚被子被她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了衣柜最上面的格子里,用塑料布盖着,防止受潮;厨房里的碗筷都洗干净后,擦干了放进碗柜,米缸和面缸也都收拾好了,她还在米缸里放了几瓣大蒜,说是能防虫。
今天早上和李娟的早点也简单,她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竹篮,里面放着几个昨天蒸的白面馍馍,还是软的,散发着淡淡的麦香;然后从锅里捞出两颗煮得恰到好处的鸡蛋,蛋壳上还带着点水汽,放在碗里晾着;最后给每人倒了一杯开水,杯子是两个印着小红花的搪瓷杯,虽然有些地方的瓷已经掉了,但洗得干干净净。母女俩就坐在厨房的小方桌前,安安静静地准备吃早点。
“小娟,今天早点有点简单,凑合一下,等到了城里了再吃,我们今天都要走,要是剩下了也就扔了。所以我也就没做新饭,肚子垫个底啊!”屈梅芳一边吃着手里的馍馍,一边看着对面的女儿说道,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她手里的馍馍被她掰成了一小块一小块,慢慢往嘴里送着,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李娟,像是怕女儿嫌弃早点太寒酸。其实她昨晚就想好了,今天两人都要赶路,做太多饭吃不完也是浪费,倒不如简单点,省得收拾,到城里了和女儿好好吃一顿,城里吃的种类多,也算是补偿她了。她嚼着馍馍,嘴里淡淡的麦香散开,心里却想着女儿到了学校,能不能吃好,能不能休息好。
“妈,没事的,这能吃饱,早上随便吃点就行。”李娟一边吃着手里的鸡蛋,一边抬起头对母亲笑了笑,回答道。
李娟把鸡蛋在桌子上轻轻磕了磕,蛋壳裂开一道缝,然后小心翼翼地剥着,指尖沾了点蛋壳上的碎末,也不在意。鸡蛋黄是金黄色的,冒着热气,咬一口,蛋白嫩嫩的,蛋黄沙沙的,带着淡淡的香味。她知道母亲是为了不浪费,才没做太多早点,心里不仅不嫌弃,反而觉得暖暖的——母亲总是这样,什么都先想着家里,想着她,自己却从来舍不得多花一点。她又掰了一块馍馍,就着鸡蛋吃着,觉得这简单的早点,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
“那就吃鸡蛋,到城里了我们吃口饭,我就走了,不送你去学校了,你自己去学校吧。”屈梅芳说道,她把手里最后一小块馍馍放进嘴里,咽下去后,又喝了一口开水,润了润喉咙。
她看着女儿剥鸡蛋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涩——本来是想送女儿到学校的,帮她把行李铺好,跟老师打个招呼,可她要买的车票是上午十二点五十的,到了城里吃完午饭,就得赶紧去车站,不然就赶不上车了。
她知道女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希望她送,可没办法,打工的地方催得紧,晚一天就少一天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