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璃的身体还在发抖,那股异力像细针一样顺着她的经脉往上钻。我按住她肩头,将灵力缓缓送入,掌心能感觉到她脊背的肌肉绷得极紧。
她咬着牙,没出声,只是指尖死死扣住冰晶法杖的杆身。血从唇角滑下来,在下巴处凝成一颗红珠,坠落在沙地上。
我把温玉贴在她后心,暖流渗进去,她终于喘上一口气,眼中的黑雾退了半分。
“还能走吗?”我问。
她抬手抹去血迹,点了点头:“若我不去,谁来面对他留下的影子?”
我没有再劝。她既然开口,就不会回头。我扶她靠在岩壁边坐下,闭目调息。趁着这空隙,我唤出识海中的系统。
水墨画卷浮现,残缺玉佩悬于中央,裂纹比昨日更深了一线。我集中精神,默念指令——启动因果回溯。
血色丝线自识海蔓延,交织成网,前方百里、千里之路在意识中铺开。三处危险节点逐一显现:断崖群灵气紊乱,古传送阵废墟残留禁制波动,圣天宗外围巡逻频繁。
我盯着那条贯穿北域的路径图,眉头越皱越紧。绕行断崖需多走七日,时间拖得越久,极北方向的牵引就越强。可若直穿废墟,稍有差池,封印一旦被激活,南宫璃可能当场失控。
我睁开眼,见她正望着北方,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看到了几条路。”我说,“最稳的一条要绕远,但安全;最快的一条经过古传送阵外围,那里有伏羲留下的符文残迹,虽已失效大半,仍可能引发共鸣。”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法杖,眉心血色朱砂微微闪动:“你选哪条?”
“折中。”我取出一枚时空碎片,握在掌心碾碎,将其埋入脚边岩缝,“我设一个临时锚点,万一途中出事,能立刻撤离。我们走废墟边缘,不深入核心区。”
她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好。”
我站起身,将药囊重新系紧,又检查了一遍武器。短剑插回腰侧,玉佩贴着胸口,冰冷如初。抬头时,天光已经泛白,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带着北方特有的干涩寒意。
“走吧。”我伸手扶她。
她撑着法杖站起来,脚步虚浮,但没有拒绝我的支撑。我们并肩离开岩丘,身后只留下一道浅淡血痕,在晨光下渐渐褪成暗褐。
走出十里,荒原渐变为戈壁,地面裂出纵横沟壑,像是被什么巨力撕扯过。沿途不见活物,连风都显得滞重。
南宫璃走得缓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放慢速度,始终护在她左侧,右手随时准备接住她倾倒的身体。
“你不必这样。”她忽然说。
“不必怎样?”
“把我当易碎的东西护着。”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点倔,“我能走,也能战。”
我看了她一眼:“我不是怕你倒下,是怕你硬撑到倒下也一声不吭。”
她抿了唇,没再说话。
又行三十里,地势开始下沉,前方出现一片坍塌的石台,四周散落着断裂的柱基和半埋于沙中的碑石——那是古传送阵的遗迹。风穿过残垣,发出低鸣,像是有人在远处诵经。
南宫璃的脚步忽然一顿。
我立刻停下,手按上她的背心。她的体温在升高,呼吸变得急促,眉心朱砂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怎么了?”
“它……在动。”她闭了闭眼,“不是刚才那种试探,这次……更清晰。像是一道声音,在叫我回去。”
我环顾四周,确认无异常波动,低声问:“是阵法残留的影响,还是极北传来的?”
“都有。”她扶着法杖,手指节泛白,“这片废墟曾是圣天宗旧址之一,伏羲在这里布过引灵阵。如今虽毁,但根基未消,只要接近一定范围,封印就会产生共鸣。”
我取出另一枚碎片,悄然埋入沙中,设为第二锚点。位置选在石台外缘,既能覆盖危险区,又不至于触发禁制。
“我们不进核心区。”我说,“沿着东侧边缘走,避开主阵眼。”
她点头,深吸一口气,重新迈步。
风突然变了方向,卷起沙尘扑在脸上。我抬手挡了一下,余光瞥见南宫璃的袖口渗出血丝——不知何时,她的手腕内侧裂开一道细口,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沙地上画出断续红线。
“你受伤了?”
她摇头:“不是伤口……是封印在排斥外力。它不想让我靠近这里。”
我心头一紧,正要说话,她忽然抬手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
“别过去。”她声音发颤,“前面……有东西。”
我顺着她视线望去,石台尽头,一块半倾的碑石上,刻着半个残符。那符纹扭曲如蛇,与我在边境阵眼中见过的极为相似,只是更加古老,边缘还缠着一道暗金色的线。
我眯起眼,识海中玉佩微震,因果回溯自动触发。血色丝线瞬间铺展,画面闪现——
那块碑石曾在昨夜轻微震动,符纹亮了一瞬,随即熄灭。而在更早之前,有人影在月光下跪拜,将一滴血按在符心。
我收回感知,心跳加快。
这不是自然残留,是被人重新激活过的痕迹。
“有人来过。”我说,“就在不久前。”
南宫璃盯着那符,脸色苍白:“他们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或者,他们在等我们。”我握住短剑,“不管是谁,目的都是引你共鸣,让封印松动。”
她缓缓松开我的手,站直身体:“那就让他们失望。”
我们绕开碑石,改走更偏的北侧。地面越来越松软,每一步都陷进半寸。风里开始夹杂着一种低频的震颤,像是从地底传来。
五十里外,山脉轮廓隐约浮现,雪峰在天际划出冷峻线条。那就是圣天宗所在之地。
南宫璃走得很慢,但没有停下。她的呼吸越来越重,额角渗出冷汗,法杖每一次点地,都在沙中留下微弱的蓝光。
我始终走在她身侧,左手藏在袖中,随时准备激发锚点。玉佩贴着胸口,裂纹处传来细微刺痛,像是在预警。
又行十余里,她忽然停步。
“怎么了?”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尖抚上眉心。朱砂骤然一亮,随即剧烈闪烁,仿佛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交锋。
她整个人晃了一下,我立刻扶住她。
“它在喊我。”她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不是幻觉……是他在叫我的名字。”
我盯着她的眼睛:“你说过,你是守门人。现在门还没开,你还站着,就不能让它进来。”
她咬破嘴唇,一口血喷在沙地上。
下一瞬,她猛地抬头,望向远方山脉,眼神清明而决绝。
“我没倒。”她说,“我还走得动。”
我扶她继续前行。
风沙卷地,天地昏黄。远处山影越来越近,雪线之下,一道断裂的阶梯蜿蜒而上,通向云雾深处。
她的脚步再次迟滞,法杖插入沙地支撑身体。我察觉到她经脉中的异动比之前更频繁,每一次震荡,都让她指尖抽搐一下。
“再撑一会儿。”我说,“等进了宗门,我们第一件事就是翻《镇魂录》。”
她刚要点头,忽然浑身一僵。
眉心血色朱砂猛然暴涨,映得她整张脸泛出诡异红光。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她的瞳孔收缩,眼白处浮现出一丝极细的黑线,如蛛网般迅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