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方总部,顶层。
奥古斯都将军的办公室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块。
巨大的落地窗外,天穹城的霓虹如梦似幻,但那流光溢彩的繁华,却像是一场无声的嘲讽,照不亮室内的森然。
林澈站在办公室中央,身姿笔挺如标枪。
他面前的全息投影上,G-7区采集到的病毒数据,正化为一个个不断跳动的、猩红色的字符。每一个字符,都像是一张临死前痛苦扭曲的脸。
“……它的目的,不是杀人。”林澈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那平静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将军,您能想象吗?这是一种让宿主在安乐中死亡,并最大程度保鲜尸体的生物武器。这是一场……针对我们自己同胞的、为了获取新鲜材料的……静默屠杀。”
“砰!”
奥古斯都一拳砸在红木办公桌上,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死死盯着投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盘古生物……这群吃人骨髓的杂种!”
“我请求授权!”林澈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强制搜查盘古生物城西工业园区!我有九成把握,那里就是病毒的源头,也是他们……处理材料的屠宰场!”
“强制搜查?”奥古斯都自嘲地惨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力,“青松,你知道伊甸园的安保级别等同于军方总部吗?你知道盘古的议会有多少议员席位吗?全面开战……这座城市会立刻裂成两半,血流成河。到时候,死的人,会比G-7区多一百倍!何况第四次海底兽潮可能就要开打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山,投下的阴影将林澈完全笼罩。
“但是,”他话锋一转,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有些毒瘤,烂透了,就必须挖掉!哪怕这把刀会捅穿我们自己的手!”
奥古斯都转身,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数据终端,像扔一块烙铁一样扔在桌上。
“这是从那个女军官嘴里撬出来的东西,关于伊甸园,皮毛而已,聊胜于无。”
“我不能给你一兵一卒,不会给你任何官方的掩护。”
将军的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死死地钉在林澈身上。
“你成功了,你带回来的证据,会由军方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你失败了……”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冰冷,“你只是一个因个人恩怨,擅自袭击商业设施的疯子,暴尸荒野。你,与天穹城卫戍部队,毫无关系。”
“这是你的投名状,也是你的催命符。你,敢不敢赌上你这条命?”
林澈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其实更多出于青松观的旧仇,盘古生物的所作所为让他可以断定,罗德上校是他们派去的,这个仇必须报。
“我的荣幸。”
他拿起那个数据终端,没有丝毫犹豫。
当晚,林澈以b级参谋的权限,向军方后勤部提交了“调阅天穹城西区早期规划图纸”的申请。
鱼饵,已经放下。
就看,哪条毒蛇会来咬钩。
这个申请,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不到十分钟内,就触发了盘古生物安插在军方内部的最高级警报。
后勤部,主管办公室。
魏上校看着屏幕上青松的名字,那张总是笑眯眯的和善面容上,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阴冷。
真是个不长记性的愣头青,这么快就想送死么……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猫捉老鼠的玩味。
他没有拦截,没有上报,而是将计就计。
第二天下午,训练场上。
魏上校带着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找到了正在像魔鬼一样操练“恶狼小队”的林澈。
“青松少尉,真是后生可畏啊!”魏上校亲热地拍着林澈的肩膀,仿佛在看自己最得意的子侄,“猩红试炼的事我听说了,一战成名!我们军方,就需要你这样敢打敢拼的刀尖子!”
一番热情的寒暄后,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抱怨道:“昨天看到你申请西区的旧图纸……唉,别费劲了,那些官方图纸都是阉割了几百遍的废纸。想研究防御,得看点真东西。”
说着,他神秘兮兮地递给林澈一个加密数据卡。
“我这里,私藏了一份宝贝。我曾经有幸参与西区建设,当时我留下的原始稿,里面有伊甸园初建时的一部分防御设计图。”
他特意在全息图纸的某个位置,指了指一条毫不起眼的红线。
“看到没?这条废弃排污暗道,当年是条逃生通道,后来技术升级就废弃了,现在估计连盘古自己都忘了。有时候啊,老的东西,反而是最管用的。”
他的表情真诚得足以让任何人放下戒备,语气里充满了对后辈的关爱与提携。
林澈接过数据卡,看着眼前这位笑容可掬的长辈,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笑面虎。你指给我看的路,终点一定是断头台吧。
他不动声色地立正敬礼:“多谢魏上校提点!晚辈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送走魏上校后,林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将这份赠礼插入电脑,“奇点”的分析模块开始工作,同时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自己单刀赴会,恶狼小队在伊甸园外围的撤离点待命。
做完这一切,他打开一个加密频道,接通了“幽灵”陈子言。
“帮我分析这个。”他将G-7区的病毒数据完整地发送了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三天内没联系你,”林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把这些数据,发给天穹城所有能发的地方。让这场烟花,烧得更旺一点。”
陈子言的表情很平静,他只是推了推眼镜,低声自语:
“这个疯子……还是老样子。”
他太了解林澈了。这家伙,永远把最危险的事留给自己。他发来这份通告,不是寻求帮助,而是在交代遗言——如果他回不来,天穹资本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但陈子言,又怎会让他一个人去?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对指挥中心内的所有人下达了一连串清晰无比的指令,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情报组,立刻入侵市政系统,调动西区所有下水道和交通监控,为我规划出三条从伊甸园到G-7的最快撤离路线。我要精确到每一秒!”
“行动一组,利刃小队,全员换装,携带重火力,五分钟后出发。你们的任务,是在A号撤离路线的终点——西区废弃地铁站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暴露!”
“行动二组,幽影小队,携带所有高能狙击枪和电磁干扰设备,前往b号撤离路线沿途的制高点。你们是移动的炮台,也是我们的眼睛!”
……
夜。
深沉如墨。
林澈换上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如同一道影子,融入了没有月光的黑夜。腰间,除了匕首,只有一个小小的急救包。
他站在军方总部的天台上,遥望着远处那片灯火通明,如同一头匍匐在黑暗中择人而噬的巨兽的“伊甸园”,眼神冰冷如铁。
他当然不是交代遗言,他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给陈子言发信息,只是想看看他如今的态度,是否还是亦如从前,总能站在自己身后为自己兜底……
他笑了,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前方路在难,此刻他也敢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