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善那惊骇欲绝的表情,那不似人声的惨叫,绝非伪装!
侍卫统领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难道是某种军中失传的无形箭矢?
还是宫里那些防不胜防的咒杀秘术?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攻击,比真刀真枪更让人恐惧!
再联想到这几天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慌,瞬间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尤其是钱善的管家,钱福。
他作为钱善的头号心腹,自然是知道“老计划”的。
可此时此刻,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沉着冷静下达指令的主人,而是一个已经精神崩溃、血溅当场的疯子!
主人都这副模样了,那还抵抗个屁啊!
“老计划”里有抵抗的预案,但那是针对闻人泰带兵强攻的情况!
可眼下呢?敌人根本没有露面,老爷就倒下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敌人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抵抗?拿什么抵抗?跟鬼打吗?在这种神鬼莫测的打击面前,任何抵抗都是笑话!
钱福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必须执行最终预案——毁掉一切,各自逃命!
在钱福看来,现在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敌人已经用神鬼莫测的手段,直接把老爷给干废了!
这说明对方已经掌握了所有,连装都懒得装了!
“按老计划行事”这句命令,在他的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快跑!烧光一切快跑!再不跑就死定了!”
求生的本能,在一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忠诚和理智!
“快!快回去!”
钱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一把抓住身边两个家丁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对方的肉里,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成尖锐的嘶鸣。
“别管老爷了!快回去!把书房里的东西……对!就是那些……全都给我烧了!一片纸都不能留!烧完就从后门的狗洞跑!快!!”
那两个家丁也是钱善从小培养的死士,闻言先是一愣,
但看到管家那,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和不远处轿子里,几乎要昏死过去的老爷,哪还敢有半分怀疑。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是!”
一声应和,两人像两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脱离队伍,逆着人流,疯了一般朝着尚书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边跑,心里还一边哀嚎:
我的妈呀!朝廷终于动手了!连老爷都被人当街给办了!这下是真完犊子了!
……
与此同时。
尚书府对面的茶楼里,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内。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凝固住空气。
闻人泰像一头焦躁的狮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地板吱嘎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这栋小楼给踩塌。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几天几夜没合眼,让他看起来比钱善更像一个即将被下大狱的囚犯。
“老王!你倒是说句话啊!”
闻人泰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在柱子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直掉。
“你那个什么‘神君点化’,‘大道至简’,就点
化出个这玩意儿?”
他指着桌上一份最新的监视报告,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目标今日心情甚好,于花园中吟诗一首,并为菊花赋名‘淡泊’。’我淡泊他姥姥个腿儿!”
“他现在被我们护送着,去跟兵部交接工作了!”
“他妈的,一个钦定的国贼,搞得跟光荣退休一样!”
“再这么下去,等我们找到证据,他骨灰都让人扬了!”
王敬忠坐在一旁,手里盘着那两颗,已经快被他盘出包浆的核桃,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那顶惊世骇俗的“圣旨帽”,飞出皇宫后,他就立刻派人死死跟着。
可那帽子……它真的就只是顶帽子。
飞着飞着,没油了,就掉了下来。
掉哪儿不好,偏偏掉在钱善的轿顶上。
这算什么?神君的恶作?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深意,只是自己太蠢,没能领悟?
王敬忠心里也没底了。
他只能强撑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脸,慢悠悠地说道:
“老将军,莫急,莫慌。神君落子,惊天动地,岂是我等凡人能够轻易揣度?”
“此乃……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是在考验我们的定力啊!”
“考验个屁!”
闻人泰破口大骂,
“我他妈现在就想冲进去,把他家那几盆破菊花全给拔了!”
就在这时。
“报——!”
房门被“哐”的一声撞开,一个负责外围监视的密探,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见了鬼的表情,既有惊恐,又有无法抑制的兴奋。
“将……将军!王大人!”
密探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尚书府的方向,结结巴巴地喊道:
“着……着火了!”
“什么?!”
闻人泰和王敬忠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着火了?哪里着火了?!”
闻人泰一把揪住那密探的衣领。
“尚书府!是尚书府!”
密探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是……是他们自己人放的火!”
“自己人?!”
闻人泰和王敬忠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极致困惑。
钱善那老狐狸,演戏演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
自焚明志?不像他的风格啊!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密探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一下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用最快的语速汇报道:
“就在刚才,钱善的两个家丁,疯了一样从外面冲回府里,一边跑一边大喊‘老爷让烧的’,”
“然后……然后直接冲进书房,把油都给泼上去了!”
“现在火势冲天,拦都拦不住!”
“他们……他们还喊……‘证据全烧了,快跑啊’!”
“轰——!”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闻人泰和王敬忠的脑海里同时炸响!
两人脸上的表情,在短短一瞬间,经历了从“困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大彻大悟”的狂喜!
闻人泰揪着密探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王敬忠手里的两颗核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们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他们苦苦寻找,却始终找不到的证据……。
敌人,亲手给他们点燃了!
这根本不需要找了!
一个清白的人,会发疯一样烧了自己的书房吗?
这把火,就是最直接,最确凿,最无可辩驳的铁证!
“哈哈……哈哈哈哈……”
王敬忠突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脚下一软,“噗通”一声,朝着皇宫的方向,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
“神君……神君啊!”
老头子一边磕头,一边语无伦次地嚎啕大哭,哪还有半分御史大夫的威严。
“老臣愚钝!老臣愚钝至此啊!”
“原来……原来是这样!”
“物理断网,还……还他娘的带自曝功能啊!”
“神君,您这一手,老臣……老臣给您跪了!彻底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