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上,三清圣人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看着光幕中,弟子们在崽崽的指挥下,于血与火中奋力前行,看着玄都以太极之道默默支撑大局,看着那两个小金角小家伙几乎力竭却仍在闪烁的空间光芒……三位圣人的道心之中,那份因打破默认规则而产生的一丝阴霾,渐渐被一种更为深沉的情感所取代。
那是对门下弟子勇于担当的赞许,是对人族顽强生命力的感叹,更是对那个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力量与智慧的儿子,那份无法言喻的骄傲与疼惜。
量劫的洪流依旧汹涌,巫妖的终局似乎无可更改。但在这洪流之中,由昆仑山倾泻而出的这股力量,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顽强地守护着文明的微光。李玄初,这个灵魂来自异世的少年,正以他的方式,在这场席卷天地的浩劫中,深刻地影响着洪荒的现在,也悄然塑造着它的未来。他不仅仅是在救人,更是在践行一种超越种族、超越教派的,对“生命”本身的尊重与守护。而这,或许才是他穿越至此,最重要的使命。
救援行动在惨烈的拉锯中持续着。李玄初凭借系统零的精准调度和玄门弟子的拼死奋战,救下的人族数量已极为可观,但付出的代价也同样沉重。不断有阐教或截教弟子在激战中负伤,甚至偶有修为稍逊者陨落,萌宠天团也个个带伤,金角银角因过度透支空间之力,脸色苍白,需要轮流休息才能维持传送网络不崩溃。
战争的残酷,如同冰冷的刻刀,在李玄初尚且稚嫩的心上,划下了一道道深刻的痕迹。他不再是那个只需在昆仑山嬉笑玩闹的圣人之子,而是真正背负起了生死与责任的统帅。
这一日,他收到系统零的一条特殊警示: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都天神煞之气在不周山废墟深处剧烈波动,能量结构极不稳定,有向某种永恒规则形态转化的趋势。同时检测到强大祖巫生命信号——后土,其生命频率正在与洪荒大地深处轮回法则产生共鸣,转化进程不可逆,预计完成时间:未知。」
后土姨姨!轮回?!
李玄初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熟知洪荒神话,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后土祖巫,那位温柔慈悲、曾带他去巫族、让他成为团宠的姨姨,即将身化轮回,补全天道,而这也将是巫族彻底失去凝聚盘古真身能力、走向败亡的转折点!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急切涌上心头。他必须去见她!至少……至少要在最后,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说上一句话!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对玄都和萌宠天团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独自驾驭着因连续奔波而略显疲惫的四不相,凭借着系统零的指引和自身与巫族、与大地的那一丝微妙联系,冲破层层妖气与煞气的封锁,朝着不周山废墟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靠近不周山,周围的景象越发惨烈。昔日擎天之柱的残骸断壁随处可见,大地上布满深不见底的裂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毁灭气息。巫妖两族最精锐的力量似乎都汇聚于此,进行着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厮杀。怒吼声、兵刃碰撞声、神通爆炸声不绝于耳。
四不相凭借着其天赋的隐匿能力,小心翼翼地避开主要的战场,终于抵达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这里是不周山根基深处的一片奇异空间,大地之力在这里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却又带着一种万物终结、又孕育新生的奇异道韵。
在那空间的中心,一道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她不再是李玄初记忆中那个英姿飒爽、笑容温暖的祖巫模样。她的身躯显得有些虚幻,周身散发着柔和却悲悯到极致的土黄色光芒,无数玄奥的、关乎生死、灵魂、往生的符文在她身边生灭、流转。她的脚下,大地仿佛在呼吸,一个巨大、幽深、仿佛通往世界本源的漩涡正在缓缓成型,散发出吸引一切灵魂归往的气息。
正是后土!
但她似乎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哀伤与决绝,身形在凝实与虚幻之间不断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彻底融入脚下那正在成型的轮回之中。
“后土姨姨!”李玄初从四不相背上跳下,踉跄着跑到她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后土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曾经充满生机与力量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慈悲与看透宿命的疲惫。当她看到眼前这个满脸泪痕、焦急万分的少年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心疼,有一丝微弱的喜悦,但更多的,是深沉的悲哀。
“玄初……孩子……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空灵而缥缈,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这里太危险了……快离开……”
“姨姨!不要再继续了!停下来!求求你停下来!”李玄初扑到后土身前,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她那逐渐虚幻的手臂,他只能无助地跪倒在她面前,仰着头,泪水汹涌,“我都知道了!您化轮回,会死的!巫族……巫族也会……求求您,让帝江叔叔他们别再打了!我们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他看着后土那逐渐与轮回法则融合的身影,心痛得无法呼吸。这位姨姨,是除了三位父亲和萌宠们之外,少数给予他纯粹亲情温暖的长辈之一。
后土看着跪在面前、哭得像个无助孩童的李玄初,虚幻的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温柔、却又无比悲伤的笑容。她伸出手,虽然无法实质触碰,却有一股温暖厚重的大地之力轻轻拂过李玄初的脸颊,为他拭去泪水。
“傻孩子……”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已经……停不下来了。”
她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场惨烈到极致、注定两败俱亡的决战,看到了她那十一位兄长姐妹在疯狂厮杀中逐渐走向毁灭的身影。
“这场战争,是天道所定,是巫妖两族积累无数元会因果的最终清算……是盘古父神开天辟地后,力之大道与衍生种族气运之争的必然结局……我们……别无选择。”
她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洞悉命运的无奈与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