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门关闭的巨响,如同丧钟在幽闭的地下室回荡。邪修那带着戏谑的阴冷声音尚在耳边萦绕,张清玄已单膝跪地,玄铁木剑拄着地面,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法力彻底枯竭,经脉因过度催动和雷符反噬而传来针扎般的剧痛,喉头腥甜不断上涌。
完了吗?
绝望的念头刚一生出,便被脑海中《渡人经》散发出的温润微光驱散。不!不能放弃!林薇还在这里,老王还在上面苦守,一旦这毒坛彻底爆发,或者让那邪修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张清玄!”林薇惊呼着冲到他身边,不顾满地污秽,扶住他几乎瘫软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张清玄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目光死死盯着血池上方那剧烈波动、布满裂纹却仍未破碎的黑色结界,以及结界内依旧散发着浓郁毒煞之气的黑色晶石。那邪修并未立刻现身,显然是想看着他们在绝望中被尸毒侵蚀,或者……在等待更好的出手时机。
“必须……毁掉那个……”他喘息着,试图调动哪怕一丝法力,却引得经脉一阵撕裂般的痛楚,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就在这时,血池周围的黑色符文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刺目!血池中的粘稠血液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更多的气泡冒出,破裂后释放出更加浓郁的墨绿色毒雾,迅速在结界内弥漫,并开始透过结界的裂纹向外渗透!
同时,那悬挂在血池上方的稻草人偶,心脏处的黑色木钉嗡嗡作响,释放出扭曲的精神波动,试图干扰、侵蚀他们的神智!
林薇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感更加强烈,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她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看着张清玄痛苦而不甘的眼神,又看向那不断渗出毒雾的结界,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是医生!她不懂道法,但她懂化学,懂能量,懂……破坏!
“那个结界!它需要能量维持,对不对?”林薇急促地问道,声音因紧张而尖锐,“攻击那些发光的符文!或者……打断它的能量来源!”
能量来源?张清玄混沌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对了!这结界与整个毒坛相连,毒坛的核心是那块黑色晶石,但维持其运转的,是这满池的污血和那些作为祭品的残魂怨念!如果能干扰甚至破坏这个“循环”……
他猛地看向林薇,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酒精!火!还有……光!强光和高热或许能干扰它!”
林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迅速从随身的急救包里掏出那瓶仅剩的医用酒精,又拿出备用的强光手电和……一个小巧的医用氧气面罩(带有点火装置,用于某些急救场景)。
“帮我争取时间!”林薇将酒精瓶塞到张清玄手中,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冲向结界裂纹最密集的一侧,将强光手电的光束死死对准那里,同时开始操作那个氧气面罩!
张清玄不知道林薇要做什么,但他选择无条件信任。他挣扎着站起,将最后一点意志力凝聚,甚至不惜微微燃烧那丝与本命相连的功德之力,换来短暂的行动能力!他抓起酒精瓶,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狠狠砸向结界裂纹处!
“啪!”
玻璃瓶碎裂,高浓度酒精泼洒在结界表面和附近的黑色符文上!
几乎同时,林薇已经调整好氧气面罩,将其对准了酒精泼洒的区域,猛地按下了点火钮!
“轰——!”
一道蓝色的、高温的火焰喷射而出,精准地灼烧在沾染了酒精的结界表面和符文之上!
火焰,尤其是这种瞬间的高温火焰,本身就带有一定的破邪阳刚之气!酒精燃烧产生的剧烈热量,与强光手电的集中光束叠加,对那由阴邪能量构成的结界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干扰!
“滋滋滋——!”
结界表面被火焰灼烧的地方,黑气剧烈蒸腾,符文的光芒明灭不定,裂纹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迅速扩大、蔓延!
就是现在!
张清玄眼中精光爆射!他强提最后一口气,将体内因燃烧功德而强行激发出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微弱法力,全部灌注到玄铁木剑之中!他没有选择威力巨大但消耗更甚的雷法,而是施展了最基础、却最能引动自身道基与《渡人经》本源力量的——御剑术!
“经文体道,剑心通明!破!”
他并指如剑,朝着那即将崩溃的结界核心猛地一指!
“铮!”
玄铁木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化作一道凝聚了他全部信念、意志与力量的银色流光,不再是狂暴的雷霆,而是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准、迅疾地刺入了结界裂纹最核心的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如同琉璃破碎般的清脆声响!
笼罩血池的黑色结界,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色光点,迅速湮灭!
结界破碎的瞬间,失去了庇护和能量循环支撑的毒坛,产生了剧烈的反噬!血池疯狂沸腾,那黑色晶石剧烈震动,散发出混乱的波动!
张清玄在掷出玄铁木剑后,便彻底脱力,眼前一黑,向后倒去。林薇眼疾手快,丢掉手中的东西,一把将他抱住,两人一起跌坐在冰冷污秽的地面上。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结界破碎的反噬,似乎彻底激怒了毒坛核心的那块黑色晶石!它猛地从血池中悬浮而起,散发出更加浓郁、充满毁灭气息的黑光,整个地下室的温度骤降,墙壁和地面迅速凝结出厚厚的白霜!它似乎要……自爆?!
一旦自爆,里面蕴含的恐怖尸毒和邪力将彻底释放,足以将整个地下室,甚至波及到上方的医院主体建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孽障!还敢逞凶!”
一声苍老却充满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般从他们头顶传来!
轰隆!
地下室的天花板猛地破开一个大洞!水泥碎块纷飞中,一道身影如同苍鹰般凌空落下,正是老王!
他显然是通过某种秘术感知到此地的危机,不惜耗费本源,强行破开楼层赶来!他手中那柄暗红色的桃木尺光芒大盛,如同燃烧的火焰,尺身上浮现出无数古老玄奥的符文虚影!
“离火焚天,邪祟尽散!敕!”
老王须发皆张,将桃木尺猛地掷向那即将自爆的黑色晶石!桃木尺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后发先至,在接触晶石的瞬间,爆发出滔天的赤炎!那火焰并非凡火,而是至阳至刚的“离火”!
赤炎包裹住黑色晶石,疯狂灼烧!晶石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黑气与赤炎激烈对抗,发出“噼啪”的爆响!短短两三秒后,尖啸戛然而止!
“嘭!”
黑色晶石在离火的焚烧下,彻底爆裂开来,但其中的邪毒能量还未来得及扩散,便被霸道的离火净化一空,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血池瞬间平息,翻滚的血液如同失去了活力般变得黯淡、凝固。弥漫的毒煞之气开始缓缓消散。
老王落在地上,身形微微晃动,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那一击消耗极大。他看了一眼相扶瘫坐、劫后余生的张清玄和林薇,又扫视了一眼这人间地狱般的毒坛,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滔天怒意。
他走到张清玄身边,蹲下身,渡过去一丝精纯温和的真气,助他稳住伤势。
“没事了……”老王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那孽障,跑不了!”
张清玄感受着体内那丝暖流,看着被摧毁的毒坛,又看了看身旁虽然狼狈却眼神明亮的林薇,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次,他们赢了。但代价,同样惨重。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邪修,其真正的目的,似乎也越来越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