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啊,我听阿骁说,往后他多半要在京市常住了,不用再像从前那样来回奔波了。”
她拉着池笙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里带着期盼:“你们两个呀,趁着眼下能常待在一块儿,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争取今年就让奶奶我……抱上重孙才好呢。”
“奶奶!”池笙猛地抬头,眼睛都瞪圆了,脸颊“腾”地一下烧起来,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圆过去,身侧的傅景骁忽然开了口。
“爷爷奶奶,”他的声音听着平平淡淡的,却正好打断了话头,“厨房的菜该好了吧?什么时候吃饭?”
傅震戎正等着池笙的回应呢,被他这么一打岔,当即瞪过去:“饭饭饭!就知道惦记着饭!你就不能多想想你老婆?!”
“老婆”两个字被傅震戎咬得格外清楚,池笙坐在中间,听着这话只觉得耳朵尖都在发烫。
头埋得更低了,连手里的橘子都忘了啃,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的布料。
傅景骁没接傅震戎那句“不多想老婆”的话,只是垂着眼站在那儿,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
直到眼角余光瞥见沙发上的池笙把脸埋得更低,耳后那片红都快漫到衣领里了,他才抬了抬下巴,声音听着还是淡淡的:“到底吃不吃?方才不是说,叫我们回来陪你们吃饭?”
“你……你这臭小子!”傅震戎被他堵得一噎,手里的拐杖又往地板上“咚”地敲了下,年轻时在部队练出的洪亮嗓门震得客厅梁上的吊灯都晃了晃。
“真要被你气死!跟你爸一个鬼样——算了,好在他不在!要不然连他一起骂!天天拉着你妈出去旅游,天南海北地跑,家里老的小的都不用管了?像话吗!”
骂归骂,傅震戎瞪着傅景骁的眼神里却没多少真火气,反倒掺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他心里头盘算着,自家这孙子今年都二十八了,要不是三年前结了婚,就他那性子——整天冷着张脸,跟谁说话都像在审项目报告,半点热乎气没有——怕是真要打光棍。
还好他和老婆子机灵。
在池笙刚从大学毕业,他就拉着老夫人往池家跑了三趟,软磨硬泡地敲定了联姻的事。
那女娃他小的时候见过,眉眼弯弯的,笑起来眼里像落了星星,性子又温顺懂事,多少人家盯着呢。
要是动作慢半分,指不定就被哪家的小子抢走了。
想到这儿,傅震戎又偷偷瞄了眼沙发上的池笙——白生生的侧脸埋在发间,连露出来的耳尖都红扑扑的,瞧着就让人稀罕。
还好,终于是他们傅家的孙媳妇了。
这么一对比,他就更看不惯傅景骁那副不上心的样子。
傅震戎捻着胡须哼了声,心里头嘀咕:放着这么好的老婆不疼,天天就知道盯着公司那点事,榆木脑袋不成?等会儿吃饭后非得再敲敲他不可。
餐厅里早摆好了圆桌,青瓷餐具衬着满桌热菜,蒸腾的热气裹着肉香菜鲜漫开来。
池笙跟在傅老爷子傅老夫人身后,等两位长辈扶着椅背坐进主位,才轻手轻脚拉开旁边的椅子。
刚把裙摆拢着坐下,身侧就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傅景骁竟直接拉开了她旁边的椅子,长腿一迈坐了过来。
肩头几乎要挨着他的胳膊,池笙指尖攥了攥桌布,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连背脊都悄悄绷直了些。
眼尾余光不敢往旁边瞟,只盯着自己面前的白瓷碗发呆。
对面的方倾芸将这幕看得真切,眼角的笑纹顿时堆了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儿。
她方才拉着池笙说话时,早瞥见她颈侧那点淡红的印子——藏在衣领边,不细看瞧不真切,可她是过来人,哪能不明白那是什么。
昨天听王妈说,昨晚傅景骁回京圣住时,是和池笙同房歇下的……这么一想,她离抱重孙怕是真不远了。
“来,笙笙。”
方倾芸执起公筷,往池笙碗里夹了块炖得酥软的排骨,笑意温温柔柔的,“多吃点菜,这红烧排骨是你爱吃的,厨房特意按你的口味少放了糖。”
“是呀是呀。”傅震戎也跟着点头,目光在池笙脸上转了圈,皱着眉道,“你看你这小脸,都瘦了些,得多补补。”
说着又瞪向傅景骁,拐杖往桌腿上敲了敲,嗓门亮堂,“臭小子!愣着干什么?快给你老婆夹菜!没瞧见笙笙自己都没动筷子?”
傅景骁没说话,只是垂眸拿起手边的公筷,沉默地往池笙碗里添了一筷子她爱吃的排骨。
指尖擦过碗沿时,似有若无地碰了下她放在桌布上的手。
池笙指尖一颤,抬眼时正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浅淡的,却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她慌忙低下头,脸颊又悄悄热了。
傅景骁拿起公筷往池笙碗里添了两筷子她爱吃的排骨时。
傅震戎才捻着胡须松了脸,方倾芸更是笑得眼尾的纹路都深了些,往傅景骁那边瞥了眼。
又给池笙递了碗汤:“这才对嘛,年轻人就得疼着点媳妇。”
池笙捏着筷子的指尖紧了紧,垂着眼把碗里的菜往嘴里送,温热的饭菜滑进喉咙,却压不下耳尖的热。
方才傅景骁指尖擦过她碗沿时,指腹带着点薄茧的触感像落在了她手背上,她哪还敢说话,只埋着头小口小口地吃,连咀嚼都放轻了动静。
饭桌上一时就剩了碗筷碰撞的轻响,暖黄的灯光落在每个人身上,倒也添了几分静和。
等池笙放下筷子抿了口温水,方倾芸才放下汤勺,看着她和傅景骁笑问:“阿骁,笙笙,今晚就在老宅住下吧?”
她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又补了句:“你们结了婚还没在这儿住过呢,左右房间都是现成的,就住一晚,陪陪我们两个老家伙也好。”
傅景骁正用纸巾擦着指尖,闻言动作顿了顿。
指腹在纸巾上磨了两下,他抬眼看向池笙——她正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了片浅影,侧脸的线条软乎乎的。
他喉间低低应了声,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