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半个月了,沈苏秋还是没习惯无名指上的戒指。睡前她总会将戒指摘下,放进床头柜上的天鹅绒盒子里。那盒子是钟鹤轩特意选的,内衬是深蓝色丝绒,仿佛夜幕降临,只为托起这颗象征着永恒的星辰。
戒指本身很简约,一圈铂金上镶嵌着细小的钻石,在灯光下会折射出柔和的光芒。钟鹤轩知道她不喜浮夸,特意找了独立设计师定制这枚婚戒。沈苏秋还记得他拿出戒指时紧张的神情,那双平时在法庭上能令对手不寒而栗的眼睛,那一刻却盛满了不确定的期待。
“会不会太简单了?”他当时问,声音里藏着罕见的忐忑。
沈苏秋摇头,伸手让他为自己戴上。尺寸恰到好处,仿佛这枚戒指一直在等待她的无名指。然而夜晚入睡时,金属的冰凉触感还是会提醒她手指上多了一个陌生的存在,搅得她难以入眠。
于是每天清晨,睡意还没褪尽时,唇上先落了点温热的痒。沈苏秋迷迷糊糊地往后缩了缩,却被钟鹤轩伸手重新揽入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须后水的冷冽尾调,像是雪松与海洋的交汇,清冽而迷人。
“别躲。”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比平日低沉许多。
沈苏秋睫毛颤了颤,含糊地嘟囔着,“你怎么又偷亲......”
尾音还未落下,微凉的唇瓣不容抗拒地覆上来。钟鹤轩的手掌稳稳托住沈苏秋的脑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如墨的发丝,轻柔而坚定。意识像浸在温水里,晕乎乎的,只能感觉到唇上柔软的触感,和他逐渐加深的吻。
直到呼吸渐渐不稳,钟鹤轩才稍稍退开些,额头抵着沈苏秋的额头。他的眼睛像是被晨曦浸染的深琥珀,里面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样。
指尖忽然触到一点冰凉的金属,沈苏秋睁眼就看见他举着那枚戒指。不知何时,钟鹤轩已经打开了床头柜上的盒子,取出了她睡前摘下的婚戒。
“你愿意嫁给我吗?”钟鹤轩的声音低沉,带着刚吻过的微哑。
沈苏秋早就习惯钟鹤轩每天早上的求婚了,声音黏糊糊的,“我愿意呀,但不是每天都嫁过了吗? ”
钟鹤轩握着沈苏秋的手,小心翼翼地把那枚戒指套进她无名指。他的指尖温热,与金属的凉意形成鲜明对比,让沈苏秋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可你总摘。”钟鹤轩将头埋进沈苏秋的肩颈里,闷闷地说。他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带来一阵细密的痒意。
“戴着不习惯嘛。”沈苏秋撒娇似地解释道,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他额前散落的黑发。他的发质偏硬,摸起来有些扎手,就像他偶尔固执的脾气。
沈苏秋感觉到钟鹤轩温热的唇贴在她颈侧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那我就每天求一次婚,求到你习惯戴着它睡觉。”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沈苏秋知道他是认真的。钟鹤轩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人,无论是在法庭上为当事人辩护,还是在生活中给她的每一个承诺。
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沈苏秋蜻蜓点水地亲了钟鹤轩几下,“老公你也太好了吧。”
钟鹤轩喉结微动,却委屈道:“但现在...得给点安慰。”
说罢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滚烫,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的吻再次落下,比先前更加深入而迫切,仿佛要将所有的爱意与渴望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她。沈苏秋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只能无助地抓着他的睡衣前襟,指尖下的布料很快变得皱巴巴的。
钟鹤轩的手从她的发间滑落,抚过纤细的脖颈,圆润的肩头,最后停在她腰际,轻轻一揽就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空隙,沈苏秋能感觉到他胸腔内有力的心跳,与她自己的渐渐同步。
“鹤轩...”她在换气的间隙轻声唤他名字,声音软得自己都陌生。
“嗯?”他应着,唇却流连至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引得她一阵轻颤。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钟鹤轩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沈苏秋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心里涌起一股不真实感。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平时在法庭上冷静自持、言辞犀利,此刻却在她面前展现出如此温柔甚至孩子气的一面。
钟鹤轩似乎察觉到她的走神,不满地加重了亲吻的力度,直到沈苏秋完全沉浸在他的气息中,再无法思考其他。
当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钟鹤轩的额头再次抵着她的,唇角扬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早安,钟太太。”他说,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早安。”沈苏秋回应道,脸上泛起红晕。即使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个称呼仍然让她心跳加速。
钟鹤轩先起床,穿着深蓝色的丝质睡衣走向浴室。沈苏秋侧躺着,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戒指。阳光已经完全照进卧室,戒指上的钻石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她想起半个月前的婚礼,钟鹤轩在众人面前为她戴上这枚戒指时的场景。他的手指微微发抖,眼神却坚定无比,仿佛在完成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在婚礼晚宴上,他握着她的手,向来宾致辞时,没有松开过一刻。
“苏秋说戴着戒指不习惯,”他当时对着宾客们说,眼睛却一直看着她,“但我会等到她习惯的那天,因为我想让她知道,无论何时抬手,都能看到这个象征——象征着我们属于彼此。”
台下响起一片笑声和掌声,沈苏秋记得自己当时羞得满脸通红,心里却甜得像是浸在了蜜里。
浴室传来水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沈苏秋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戒指盒。她拿起那个小巧的蓝色盒子,手指抚过丝绒表面,忽然注意到盒底刻着一行小字。
“to my autumn, forever. — Your crane”
给我的秋天,永远。——你的鹤
沈苏秋的心猛地一跳。秋天是她的名字,鹤是他的。这种小小的文字游戏让他们之间的联结更加私密而特别。她从未注意到这行字,想必是钟鹤轩偷偷刻上去的。
正当她捧着盒子出神时,钟鹤轩从浴室出来了,头发微湿,身上换上了熨帖的白衬衫和西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与刚才在床上撒娇亲昵的模样判若两人。
“发现秘密了?”他笑着问,一边熟练地打着领带。
沈苏秋举起盒子,“你什么时候刻的?”
“订做戒指的时候。”他系好领带,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她的手,“设计师说可以在盒子里刻字,我就想了这个。”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特别是戴戒指的地方,“喜欢吗?”
“很喜欢。”沈苏秋轻声说,眼睛有些湿润。她一直知道钟鹤轩是个注重细节的人,但这样的细心还是让她感动不已。
钟鹤轩低头看了看手表,“我得去事务所了,今天早上有个重要的客户会议。”他凑过来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短暂的吻,“戒指...”
“我会试着习惯的。”沈苏秋承诺道。
他笑了笑,眼神温柔,“不急,我有的是时间每天求婚。”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沈苏秋下意识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冰凉的金属已经开始染上她的体温,渐渐变得温暖。
那天的工作中,沈苏秋时常分心看向自己的手。她在出版社做编辑,大部分时间都在敲键盘审稿子,戒指偶尔会与键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午休时,同事小林注意到了她的新习惯。
“还不太习惯戒指?”小林笑着问,她自己已经结婚五年,婚戒似乎已成为她手指的一部分。
沈苏秋点点头,“总觉得多个东西,打字时不太自在。”
“慢慢就好了,”小林安慰道,“我一开始也不习惯,现在要是摘下来反而觉得少了什么。看你家钟律师那样子,怕是恨不得把戒指焊在你手指上呢。”
想起钟鹤轩每天早上固执的求婚仪式,沈苏秋忍不住笑了。他确实有那种倾向,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他们的关系。这与他在专业领域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在法庭上,钟鹤轩以冷静、理性甚至有些冷酷着称;而在家里,他却是个黏人又浪漫的丈夫。
下班时,钟鹤轩的车已经等在出版社楼下。他靠在车旁,手机贴在耳边似乎在处理工作,但一看到沈苏秋出来,立刻结束了通话,为她打开车门。
“今天怎么样?”他问,俯身帮她系好安全带,顺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稿子进度不错,就是...”她举起手,展示着依然戴在手指上的戒指,“它老是碰键盘。”
钟鹤轩的眼神暗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慢慢就习惯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可以做红酒炖牛肉,你上次说喜欢那个。”
沈苏秋知道他在转移话题,配合地说:“好啊,不过我得先改点稿子, deadline要到了。”
回到家,钟鹤轩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而沈苏秋则窝在沙发里审稿。婚戒时不时地与电脑外壳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几次想摘下来,但想起早晨钟鹤轩委屈的表情,又忍住了。
烹饪是钟鹤轩的减压方式之一。沈苏秋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暖意。他们相识于一场文学版权纠纷案,当时沈苏秋所在的出版社被控侵权,而钟鹤轩是对方聘请的律师。在法庭上,他们针锋相对;在庭外,却因为对文学共同的爱好而越走越近。
谁能想到,那个在法庭上把她逼得无话可说的冷酷律师,现在正系着印有小猫图案的围裙为她做饭呢?
“吃饭了。”钟鹤轩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客厅。
沈苏秋合上电脑,起身走向餐桌。晚餐美味得令人惊叹,钟鹤轩的厨艺总是让她佩服不已。
“今天会议顺利吗?”她问。
钟鹤轩点点头,一边为她斟上红酒,“接了个新案子,可能接下来几周会忙一些。”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柔和,“但早晨的仪式不会变。”
沈苏秋笑了,“你还要每天求婚啊?”
“直到你习惯戴着戒指睡觉为止。”他坚定地说,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抚过婚戒,“这是我的持久战,沈编辑。”
那天晚上,沈苏秋特意没有摘下戒指。她侧身躺在床上,感受着金属环在手指上的存在感。钟鹤轩从背后拥着她,呼吸均匀地洒在她的后颈。
“摘了吗?”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睡意。
“没有。”沈苏秋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更紧地搂住她,“谢谢。”
然而半夜,沈苏秋还是醒了。戒指的存在感太强,让她无法深入睡眠。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试图不惊醒钟鹤轩,准备把戒指摘下来放进盒子里。
就在她的手指刚要触碰到戒指时,钟鹤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浓浓的睡意:“还是要摘吗?”
沈苏秋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他半睁着眼睛,神情失望得像是个被夺走玩具的孩子。
“我睡不着...”她解释道,心里有些愧疚。
钟鹤轩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的面部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他拿起沈苏秋的手,轻轻摘下了戒指,但没有放回盒子里,而是套在了自己的小指上——戒指对他来说太小了,只能堪堪卡在指节处。
“睡吧。”他说,关掉灯,重新躺下,一只手却依然握着她的左手。
“戒指...”沈苏秋迟疑地说。
“我先保管着,”他的声音已经含混不清,“明天早上再给你戴上。”
这种孩子气的行为让沈苏秋哭笑不得,但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沈苏秋是在熟悉的轻吻中醒来的。但这次,钟鹤轩没有立即求婚,而是先为她戴上了戒指——从他自己的小指上取下来,还带着他的体温。
“这样就不凉了。”他解释道,然后才举起她的手,故作正式地问,“沈苏秋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她回答,主动吻上了他。
这个吻比往常更加绵长,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我有个主意,”钟鹤轩抵着她的额头说,“或许你可以先习惯白天一直戴着,晚上如果实在不舒服,就摘下来。我可以...试着接受这个妥协。”
沈苏秋惊讶地看着他。她知道这个让步对他来说多么不易——钟鹤轩向来坚持己见,尤其是在他认为重要的事情上。
“你确定?”她问。
他点点头,眼神却有些闪烁,“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每晚摘下戒指后,要由我保管,”他说,耳根微微发红,“第二天早上我再为你戴上。这样...这样还是由我来为你戴戒指,每一天。”
沈苏秋的心融化了。这个表面上冷静自持的男人,内心竟然有着如此浪漫而固执的仪式感。
“好。”她轻声答应,吻了吻他的下巴,“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
钟鹤轩如释重负地笑了,那笑容明亮得让晨曦都黯然失色。他再次吻住她,这次充满了庆祝的喜悦。
从那以后,他们的晨间仪式多了一个步骤。每晚睡前,沈苏秋会摘下戒指,交给钟鹤轩保管;每天清晨,他会在吻醒她后,郑重地为她戴上戒指,然后求婚。
这个习惯持续了数周,沈苏秋渐渐发现自己在白天几乎注意不到戒指的存在了。它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如同钟鹤轩在她的生活中一样自然。
然而有一天早晨,钟鹤轩因为一个紧急电话会议不得不早早出门。沈苏秋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只有床头柜上放着那枚戒指和一张便条:
“抱歉不能亲自为你戴上。今天的求婚依然有效:你愿意嫁给我吗?——永远属于你的鹤”
沈苏秋拿起戒指,自己戴上了它。奇怪的是,那天她总觉得戒指戴得不对,不如钟鹤轩为她戴上的感觉好。一整天,她不停地转动戒指,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晚上钟鹤轩回家时,已经快十点了。他看起来疲惫不堪,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眼里有血丝。
“抱歉,案子比想象的复杂...”他话未说完,沈苏秋就扑上去抱住了他。
“我今天自己戴了戒指。”她说。
钟鹤轩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么,你的答案呢?”
“我愿意,”她认真地说,“每天都愿意。”
他抚摸着她的脸,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看来我的持久战快要胜利了。”
事实上,胜利比钟鹤轩预期的来得更早。那天晚上,沈苏秋没有摘下戒指。当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钟鹤轩注意到了她手指上闪烁的光芒。
“不摘吗?”他惊讶地问。
沈苏秋摇摇头,“我想试试戴着睡。”
钟鹤轩的眼睛亮了起来,但他克制住了过于兴奋的表情,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如果不舒服,就别勉强。”
然而那晚,沈苏秋睡得格外香甜。也许是白天的工作太累,也许是已经习惯了戒指的存在,她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早晨醒来时,钟鹤轩已经醒了,正支着头注视着她,目光落在她戴着戒指的手上。
“早安,”他轻声说,唇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看来你习惯了。”
沈苏秋看了看自己的手,惊讶地发现戒指确实没有造成任何不适。她笑着看向钟鹤轩,“看来你的持久战成功了。”
但他还是凑近,轻轻吻了吻她,然后问:“那么,沈苏秋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她回答,眼中闪着幸福的光,“今天,明天,永远都愿意。”
钟鹤轩满足地叹息一声,将她拥入怀中。晨光透过窗帘洒在他们身上,为这个晨间仪式镀上了一层永恒的金色。
从那以后,沈苏秋再也没有摘下过她的婚戒。它不仅成为了她手指的一部分,更成为了她与钟鹤轩之间爱情的象征——每一天都被重新确认,每一次确认都比上一次更加坚定。
而钟鹤轩也依然保持着晨间求婚的习惯,即使在他们金婚的那天早晨,他仍然会吻醒他的妻子,举起她的手,看着那枚已经被岁月打磨得更加温润的戒指,问出那个永远不会过时的问题:
“你愿意嫁给我吗?”
而她的答案永远如一:“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