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语音在通讯频道里回荡：“识别到异常个体。是否执行清除协议？”
陈浩没动，手还搭在操纵杆上。他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娜娜，“这玩意儿……是在问我们？”
苏珊屏住呼吸，手指捏紧了记录仪边缘。卡尔慢慢后退半步，靠近应急电源箱，随时准备切断信号源。
娜娜没有回答。她的瞳孔快速闪动，像是在调取什么数据。几秒后，她抬起手，轻按控制台上的静音键，把外部音频输出关了。
“别发任何信号。”她说，“现在不是对话的时候。”
“那它是真要清我们？”陈浩声音压低，“还是就吓唬人？”
“不像攻击前兆。”娜娜盯着屏幕，“它的提问节奏和屏障脉冲完全同步，每十一秒一次，间隔稳定。如果是战斗指令，不会用这种频率。”
“所以是系统流程？”苏珊接话，“像开机确认那种？”
“差不多。”娜娜点头，“我怀疑这是通行认证的最后一环。前面那些触手、信号提示，都是在测试我们的行为模式。现在它发现我们不按常理走，就开始走验证程序。”
陈浩咧嘴一笑，“合着咱们一路乱窜，反而过审了？”
“可以这么理解。”娜娜打开后台日志，翻出之前破解的那段文字——“信号同步即通道开启”。她将这句话与当前语音包进行对比，发现两者的数据头结构一致，都带有相同的加密标识。
“这不是随机警告。”她说，“这是预设回应。只要我们在正确位置发出匹配信号，就能通过。”
“那就干呗。”陈浩松开操纵杆，伸了个懒腰，“反正坐在这儿等它问第三次也挺烦。”
“问题是谁来改信号发生器。”卡尔看了眼工具箱，“老型号，能用，但得重新写频段参数，还得加稳压模块，不然一启动就烧。”
“你动手。”陈浩直接拍板，“我和娜娜负责定位，苏珊记时间点，别让我们撞上什么新花招。”
卡尔蹲下身，拉开工具箱盖子。里面零件杂乱，但他很快摸出一个灰壳设备，底部贴着褪色标签：SG-7型信号模拟器。
“还能修。”他拆开外壳，检查内部线路，“备用电池有电，晶振也没坏。就是输出波形不准，得手动调。”
“多久？”娜娜问。
“十分钟，如果运气好。”
“给你八分钟。”娜娜看了眼倒计时，“下一波脉冲还有九分二十秒到来，我们要在它开始前完成部署。”
陈浩站起来，绕到主屏前。东南方向那个弱区还在闪烁红点，距离他们当前位置约四千公里。不算远，但在这种区域全速飞行等于找死。
“我慢慢蹭过去。”他说，“你们弄好了叫我。”
他重新握住操纵盘，轻轻推杆。飞船以最低功率启动，像一片叶子飘向目标区域。
舱内安静下来。卡尔低头焊线，焊枪尖端冒出一点白光；苏珊盯着计时器，每隔三十秒报一次剩余时间；娜娜不断刷新扫描数据，确认周围没有新的能量波动。
七分钟后，卡尔甩掉手套，“好了。能发十一秒周期脉冲，持续三分钟没问题。”
“接上去。”陈浩没回头。
卡尔把设备连上主控台，娜娜立刻输入启动序列。屏幕上跳出连接成功的提示。
“信号已准备。”她说，“等你到位。”
陈浩推进了一段距离，飞船进入弱区范围。他关闭引擎，让船体滑行。
“到了。”他说，“现在干嘛？”
“等下一个脉冲起点。”娜娜看着波形图，“三、二、一……现在！”
她按下发送键。
信号发生器嗡地一声响起，模仿着屏障原本的节奏，一段规律的滴滴声传入太空。
所有人都盯着前方光幕。
原本缓慢旋转的紫色边缘忽然停顿了一下。
六条能量触手悬在半空，不再移动。
紧接着，中央区域开始扭曲，一道细长的裂缝从中间裂开，像是被人拉开的帘子。裂缝内部没有强光，也没有爆炸，只有一片平稳的暗色空间，仿佛通向另一个世界。
“通道开了。”苏珊小声说。
“而且没关门。”卡尔松了口气，“看来真是通行证。”
“走吗？”陈浩看向娜娜。
“走。”她说，“保持当前航速，不要加速，也不要中断信号。”
陈浩轻轻推动操纵杆，飞船缓缓驶入裂缝。
穿过的一瞬间，所有人感觉身体轻了一下，像是电梯突然下降。仪表盘上的数值跳了几下，然后恢复正常。
警报灯熄灭，导航系统自动更新坐标。
他们出来了。
身后，那道环形光幕依旧悬浮在星域中，缓缓转动，像从未被打扰过。
“脱离缓冲带。”娜娜确认，“所有系统运行正常，未检测到追踪信号。”
“活下来了？”陈浩靠进座椅，长长吐出一口气，“我还以为至少得掉层皮。”
“你差点把电耗干。”卡尔收起工具，“下次别玩那么野。”
“野才有饭吃。”陈浩笑着摆手，“再说不是成功了吗？”
苏珊一直没说话，她盯着通讯屏，忽然抬手，“等等，又有信号了。”
众人回头。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认证通过。欢迎抵达安全区。资源舱位于坐标a-7，请于二十四小时内提取。】
“还真有奖励？”陈浩瞪大眼，“我以为那句‘信号同步即通道开启’是忽悠人的。”
“不是忽悠。”娜娜正在分析数据包来源，“这个系统是人工建造的，建造时间大约三百年前。标记信息显示，属于地球联合航天局·深空导航项目组。”
“人类留下的？”苏珊惊讶，“不是外星人？”
“没有外星文明记录。”娜娜摇头，“所有编码格式都符合旧历时代的标准协议。这应该是一套自动防护引导系统，用来保护重要物资或航线节点。”
“也就是说……”陈浩摸着下巴，“我们刚才闯的关，其实是几百年前某个程序员设的验证码？”
“逻辑上成立。”娜娜说。
“那他可真够无聊的。”陈浩笑出声，“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拦路收门票？”
“也许是为了防止AI误入。”娜娜补充，“这套系统的识别机制依赖非常规行为模式。标准航行轨迹会被判定为威胁，只有像我们这样乱来的，才能触发正确响应。”
“所以咱俩是bug型通关选手？”陈浩指着自己和娜娜。
“准确说是‘非预期路径使用者’。”娜娜纠正。
“叫啥都行。”陈浩伸个懒腰，“关键是——有资源拿。”
他看向主屏上新标注的a-7坐标，距离不到两万公里，以当前速度半小时内就能到达。
“要不要去？”苏珊问。
“你说呢？”陈浩反问，“刚修好船，又破了关，不去捡点东西对得起这一路烧的电？”
“路上小心点。”卡尔提醒，“谁知道前面还有没有别的机关。”
“放心。”陈浩重新握住操纵杆，“这次我不乱跑了，老老实实走直线。”
飞船启动推进器，朝着a-7方向平稳前行。
舱内气氛轻松了许多。苏珊把记录仪收好，卡尔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娜娜继续监控系统状态。
陈浩一边操控一边哼起歌来，调子跑得离谱。
几分钟后，娜娜突然开口：“我发现一件事。”
“啥？”陈浩停下哼唱。
“刚才最后那个语音提问……”她看着日志，“它其实不需要我们回答。”
“啊？”
“系统在我们发射同步信号的瞬间就解锁了通道。语音只是流程残留，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只要到达位置并发送正确频率，依然可以通过。”
“意思是……”陈浩反应过来，“它问‘是否执行清除协议’，其实已经决定放行了？”
“对。”娜娜点头，“就像老式门禁，明明门开了，还要问一句‘确认进入吗’。”
陈浩愣了两秒，突然笑出声，“所以它是个话多的傻系统？”
“技术术语叫‘冗余交互设计’。”娜娜说。
“我看是强迫症晚期。”陈浩摇头，“难怪能撑三百年没人修。”
他重新推杆，飞船加速前进。
远处星空平静，a-7坐标越来越近。
控制台上，资源舱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圆柱形金属舱，表面布满隔热纹路，侧面印着模糊编号：Δ-9。
陈浩眯眼看了看，“这造型……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娜娜调出数据库比对，几秒后弹出结果。
“型号匹配。”她说，“这是mK-3型聚变稳压单元的标准储运外壳。”
“等等。”陈浩猛地抬头，“咱们船上那个能源装置……是不是也是这个型号？”
“是。”娜娜确认。
“所以咱们辛辛苦苦修的船，用的可能是人家早就准备好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