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盯着监控屏上那条窄得像刀锋的航道，手指在操纵杆上轻轻敲了两下。
“就这？”他咧嘴，“比我家楼道还挤。”
娜娜站在控制台前，声音平稳：“航道宽度四十八米，两侧岩体密度超标，自动驾驶无法通过。”
“那正好。”陈浩活动了下手腕，“我最擅长走窄路，当年考驾照压线都没压死过一个锥筒。”
苏珊从储物柜里拽出最后一个应急包，拉开拉链检查了一遍。“你压死的是教练的耐心。”她抬头，“这次别把船开进石头缝里。”
“放心。”陈浩拍了拍座椅扶手，“我这人虽然懒，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
卡尔蹲在地板检修口旁边，手里拿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一直在跳。“右舷外壳应力值已经到临界点了。”他说，“再撞几下，咱们就得靠胶带补船。”
“有胶带就行。”陈浩启动推进系统，“总比没船坐强。”
主控舱内的灯闪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动力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船体缓缓前移，切入小行星带边缘的引力层。
娜娜调出实时星图，光点密密麻麻，像撒了一把铁砂。“前方三公里进入高危区。”她说，“碎石流活跃，建议保持低速。”
“明白。”陈浩把推力降到最低档，“咱们现在不是开车，是溜冰，得慢慢蹭。”
船身刚往前滑了不到五百米，第一波震动就来了。
砰！
一声闷响从左舷传来，整个舱室猛地一抖，头顶的照明板掉了半块。
“撞击确认。”娜娜立刻调出外视画面，“直径约一点二米的岩石擦过左翼护盾，能量损耗百分之三。”
“这才刚开始。”卡尔盯着检测仪，“后面还有更大的。”
话音未落，第二波接踵而至。
砰！砰！砰！
连续三声撞击，节奏越来越快，像是有人在外面拿锤子砸门。控制台上的几个指示灯开始闪烁红光。
“左侧护盾过载！”娜娜语速加快，“建议立即调整航向十五度避让。”
陈浩双手稳住操纵杆，轻轻往右拨动。“正在修正。”他眯眼看着前方，“前面那片石头太密，穿不过去。”
“可以尝试Z字型迂回。”娜娜快速计算，“每次偏转不超过十度，利用碎石间隙前进。”
“行。”陈浩嘴角一扬，“蛇皮走位是吧？我玩手游的时候专练这个。”
他推动操纵杆，船体开始左右小幅摆动，像一条在礁石间穿行的鱼。每一次转向都伴随着新的撞击声，但力度明显减轻。
苏珊抓着扶手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按住工具包。“这哪是采矿啊。”她咬牙，“这是送葬路线。”
“别说得这么丧。”陈浩笑，“咱们这不是还没散架吗？”
“只是暂时。”卡尔盯着右舷的压力读数，“外壳变形率上升到百分之七，再这样下去，连返程的燃料管都保不住。”
“那就快点找矿。”陈浩抬头看星图，“你说那铁镍合金在哪儿？”
娜娜指向一处闪烁的标记：“前方两点八公里，裂谷深处。但当前航道已被碎石封锁，需绕行南侧断层带。”
“断层带？”苏珊皱眉，“那种地方更容易塌。”
“没有别的选择。”娜娜说，“原路返回的风险更高，后方已形成环状碎石潮，退不出去。”
舱内安静了一瞬。
陈浩深吸一口气，松开安全带又重新扣上。“那就往前闯。”他说，“反正横竖都是拼。”
推进器功率提升，船体加速冲入一片密集岩群。外视画面里，大大小小的石头从四面八方掠过，有些近得几乎贴着舷窗飞过。
砰！
又是一记重击，这次来自正上方。
“顶部护盾失效！”娜娜警告，“结构完整性下降百分之五！”
“撑住！”陈浩猛打方向，避开一块迎面飞来的巨岩，“老子还没吃上太空烤串呢，不能死在这儿！”
“你现在关心的是这个？”苏珊扶着墙站起来，“先活到能烧烤的日子再说！”
“心态要放平。”陈浩嘿嘿一笑，“越怕越容易翻车。”
话没说完，整艘船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警报声炸响。
“警告！高强度碎石流逼近！”娜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紧迫感，“扇形覆盖范围超过五公里，速度每秒三百米以上！”
“多少？”卡尔抬头，脸色变了。
“躲不了。”陈浩死死握住操纵杆，“只能往前冲。”
“前方出现短暂空隙。”娜娜迅速标注，“三十秒窗口期，可切入中部缓冲区。”
“够用了。”陈浩一脚踩下推进器。
船体猛然加速，在漫天飞石中硬生生撕开一条路。左右两侧不断有岩石擦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灯光忽明忽暗，控制台冒出一股焦味。
“左翼引擎温度过高！”卡尔大喊。
“关不了！”陈浩眼睛盯着前方，“现在停下就是靶子！”
终于，船身冲进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碎石密度骤降，撞击声也稀疏下来。
所有人松了口气。
“缓冲区已进入。”娜娜确认，“暂时脱离主碎石流。”
“呼……”陈浩往后一靠，额头全是汗，“刚才那一段，比我人生前三十年加起来都刺激。”
“别放松。”卡尔指着屏幕，“右舷压力还在升，外壳有裂痕风险。”
“我知道。”陈浩擦了把脸，“但这地方总比外面强。”
苏珊打开医疗包，给自己换了块新的止血贴。“接下来怎么走？”她问。
“继续往前。”陈浩看向娜娜，“矿脉还有多远？”
“一点六公里。”她说，“但需要穿过一道垂直裂谷，内部情况未知。”
“未知才有趣。”陈浩重新握紧操纵杆，“咱们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问题是能不能活着进去。”苏珊提醒。
“那就小心点。”陈浩笑了笑，“我又不傻，不会一头扎进去。”
他启动导航辅助，准备重新设定航线。
就在这时，娜娜突然开口：“检测到前方异常信号。”
“什么类型？”
“能量波动，周期性。”她眉头微动，“不像自然现象。”
“有人？”卡尔站起身。
“不排除机械装置的可能性。”娜娜调出频谱图，“信号源位于裂谷底部，持续发射低频脉冲。”
陈浩吹了声口哨：“该不会是外星人留下的自动采矿机吧？”
“也可能是陷阱。”苏珊冷冷道。
“不管是什么。”陈浩活动了下肩膀，“既然来了，就得看看。”
他推动操纵杆，船体缓缓向前移动。
裂谷入口出现在视野中，黑黝黝的，像一张张开的嘴。
“准备进洞。”他说，“大家都抓好。”
船头一点点没入阴影。
忽然，控制台上的雷达屏闪了一下，那个脉冲信号突然增强。
娜娜抬起头。
“信号频率变了。”她说，“它在回应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