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闪了一下，陈浩立刻抬手按在控制面板上。闸门没开，倒计时也没动，可防护服的警报突然响了半秒，又自己停了。
“信号波动。”娜娜说，“地底干扰比预估强。”
“还能用？”陈浩问。
“目前稳定。但深入后可能失联。”
“那就走快点。”他回头看了眼三人，“别等断线了才后悔没跑路。”
苏珊拉紧背包带，卡尔拍了拍腰间的工具包。四人站成一列，头灯的光束打向前方那道裂开的地缝。裂缝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巨物硬生生撕开的。空气里有股铁锈味混着潮湿的土气，吸一口嗓子发干。
“入口检测完成。”娜娜往前一步，扫描仪在手腕上亮起绿光，“下方有金属结构残留，承重能力尚可。建议贴左侧行进，避开松动区域。”
“你这话说得跟导航一样准就行。”陈浩嘟囔着，第一个迈步进去。
脚踩上第一级台阶时，地面轻微晃了一下。他僵住，其余三人也停下。
“刚才……是地震？”
“不是。”娜娜低头看扫描数据，“是通道在调整。某种平衡机制被触发了。”
“意思是这地方还活着？”苏珊声音有点抖。
“更像死人抽筋。”陈浩继续往下走，“反正都进来了，总不能回头叫它一声爸再走吧。”
台阶向下延伸，越走越窄。头顶的空间逐渐压低，到后来必须弯腰才能前进。墙壁不再是岩石，而是布满沟槽的金属板，表面覆盖着一层灰绿色的苔状物。手电照过去，那些东西微微反光，像是会呼吸。
走了约十分钟，前方出现三道岔口。
三条通道并排立着，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墙上的符号排列相同，地面材质一致，连空气流动的方向都没差别。
“选哪条？”卡尔问。
“随便。”陈浩耸肩，“左边尽头可能是死路，中间可能是陷阱，右边说不定通向食堂。咱又没地图。”
“我有。”娜娜打开投影，一张残缺的平面图浮在空中，“这是根据早期科研基地布局重建的路径模型。中央通道最有可能连接主控枢纽。”
“凭什么？”卡尔皱眉。
“因为另外两条没门。”
众人细看，果然左右两道通道入口处平整无接缝，而中间那条有道几乎看不见的分界线，像是门关死后被封死了。
“而且。”娜娜蹲下，指尖划过中央通道的地面，“这里有运输履带留下的划痕，深度0.3毫米，方向一致。说明曾有人工设备频繁通行。”
“听着挺靠谱。”苏珊点头。
“那就中路。”陈浩抬脚就要进去。
“等等。”卡尔忽然伸手拦住他，“我踩前面那块板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响。”
所有人静下来。
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滚动声，像是石头从高处滚落，越来越远。
“压力板触发了局部警报。”娜娜调出音频分析，“系统还在反应，但没有直接威胁。”
“那我们赶紧走，趁它还没想起来要杀人。”陈浩带头进入中央通道。
他们每十米留下一个荧光信标。塑料小球贴在墙上，发出微弱蓝光。记号做得很慢，因为每一步都得确认地面是否稳定。空气中的震动频率越来越高，像是有什么机器在远处运转。
又过了二十分钟，前方出现一段狭窄廊道。
两侧墙面嵌着锈蚀的感应器，地面铺着一块块方形石板，颜色深浅不一。
“别乱踩。”娜娜停下，“这些是压力机关。触发后会释放高速刺桩。”
“你怎么知道？”
“资料库里有类似设计。古地球时期的防御工事常用这种结构。”
“那你懂怎么过？”
“试出来。”
她走上前，抬起右脚，轻轻落在第一块石板上。一秒，两秒，三秒——没动静。
接着迈出第二步，节奏放慢。每步间隔大约两秒，始终靠左。
走到第五块时，右侧感应器突然嗡鸣一声，一道金属刺从墙内弹出，擦着她的手臂飞过，钉进对面墙里。
“差一点！”苏珊惊呼。
“找到了。”娜娜回头看，“间隔必须超过1.8秒，且不能偏离左侧三十厘米以上。否则触发连锁反应。”
“你刚才差点变串烧。”卡尔说。
“我是机器人，不怕烤。”
“我们怕。”陈浩咽了口唾沫，“接下来谁走？”
“我引导，你们跟步。顺序不变，保持距离。”
队伍重新列队。娜娜在前，陈浩紧跟，然后是苏珊，卡尔断后。
刚走到第三块板，苏珊背包上的挂钩刮到了墙面感应器。
嗡——！
左侧墙面猛地推出一排刺桩，速度极快。
娜娜瞬间转身，一把将苏珊拽回，同时抬起手臂挡住飞来的金属杆。刺尖撞在她的护甲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火星四溅。
“谢了……”苏珊喘着气。
“下次把包收好。”
“我以为挂好了。”
“现在知道了。”
众人调整队形，改为贴壁单列前行。动作更慢，但每一步都确认无误。五分钟之后，全员通过。
“总算活下来了。”陈浩靠在墙上，抹了把汗。
“这才刚开始。”卡尔看着前方，“后面只会更糟。”
通道继续延伸，坡度加大。温度缓慢上升，呼吸开始变得闷热。通讯器每隔三十秒自动发送一次脉冲信号，屏幕上的反馈点一直亮着。
走了近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一段弧形走廊。
墙壁上的符号开始泛出暗红色微光，一闪一灭，像是心跳。
“这些符号……在变化。”苏珊低声说。
“不是变化。”娜娜盯着其中一组，“是在接收信息。某种远程传输正在激活它们。”
“传给谁？”
“不知道。但频率和我们之前在大厅看到的预警记录一致。”
“也就是说……这地方还在工作？”卡尔声音发紧。
“部分功能仍在运行。”娜娜继续扫描，“建议加快进度，避免被卷入未知响应流程。”
陈浩往前走了几步，探测仪发出滴滴声。
“前面拐角后空间变大，可能通向下一个区域。”
“有没有危险提示？”
“没有明确标记。但空气中钙离子浓度异常升高，通常出现在高压溶洞或人工气密舱附近。”
“听不懂。”陈浩收起仪器，“总之不是好兆头。”
“从来都不是。”卡尔冷笑。
苏珊检查了一遍队员的生命体征。“心率都有上升，但还在正常范围。提醒大家补水，别硬撑。”
“水能喝完就不错了。”陈浩拧开一瓶，灌了一口，“这鬼地方连个休息区都没有。”
他们继续前进。
弧形走廊尽头是一道缓坡，向下倾斜。光束照不出尽头，只看见岩壁两侧的符号越来越密集，红光闪烁的频率也在加快。
突然，娜娜停下。
“怎么了？”陈浩问。
“扫描显示前方五米有气流突变。像是通风口，但风向不对——是从里面往外吹。”
“里面有空气流动？”
“不止。”她指向地面，“你看脚下。”
众人低头。
原本平整的金属地板出现了一道细缝，正缓缓张开，宽度不到一厘米，却笔直延伸至黑暗深处。
“这不是裂缝。”娜娜说，“是切口。某种精密设备刚刚启动。”
“什么东西会自己开机？”苏珊往后退了半步。
没人回答。
陈浩盯着那道缝隙，忽然觉得脚底有些发凉。
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光全部熄灭。
只有头盔上的照明还在工作。
四道光束僵在原地，照向那条不断扩大的缝隙。
从下面传来一种声音。
不是震动，也不是风。
是一种规律的、低频的敲击。
一下，停顿两秒，再一下。
像是某种信号。
又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