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南市,某高楼。
“吱嘎——”
房门被缓缓推开,赵空城带着一身疲惫和肉眼可见的低气压,萎靡地走了进来,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屋内或坐或站的几个人——正在擦拭长枪的红缨、磨着短刀的温祈墨、检查狙击步枪的冷轩、捧着平板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司小南——同时将目光投了过来。
“老赵,你这是怎么了?”红缨放下手中的枪械零件,诧异地问道,“昨晚任务不顺利?受伤了?”她敏锐地嗅到赵空城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和药水味。
温祈墨推了推眼镜,打量着赵空城那副仿佛被掏空了灵魂的表情,幽幽道:“看这神情,失恋的可能性比较大啊……”
冷轩头也不抬,闷声补刀:“卧槽,老赵,不会是你老婆要跟你离婚了吧?”
司小南小声嘀咕:“别瞎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起来,半晌之后,沉默的赵空城才幽幽地、带着点自我怀疑地开口:
“我真的……就那么没有魅力吗?连两个高中生都忽悠不住?”
“……”
瞬间,整个安全屋安静了。红缨拿起零件的手停在了半空,温祈墨的眼镜滑到了鼻尖,冷轩破天荒地抬起了头,司小南的平板差点掉地上,连假寐的吴湘南都睁开了眼睛。
五人不约而同地、默默地……各自转回头,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擦枪的擦枪,磨刀的磨刀,看平板的看平板,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不是!我是很认真的在问你们啊!”赵空城见没人搭理,急了,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见迟迟没人接话,最后还是红缨叹了口气,放下工具,看向赵空城:“空城哥,受刺激了?到底怎么回事?昨晚不是顺利处理了那个‘神秘’,还发现了重要的神明代言人苗子吗?”
“算是受刺激了吧。”赵空城揉了揉眉心,重新瘫坐回去,“我昨晚不是跟你们汇报了,碰到了那个拥有疑似‘炽天使’神墟的金瞳小子,还有一个召唤系禁墟的小姑娘吗?”
听到“神明代言人”和“召唤系”这几个关键词,所有人再次猛地抬起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兴趣。
“对!那个代理人!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强?他是什么人?”温祈墨立刻追问。
“你们想多了。”赵空城摇摇头,一脸郁闷,“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我仔细感知和检查过了,他体内那股惊人的‘克莱因’级别的力量波动,应该只是炽天使在他身上留下的神力残余或者印记,他本身的精神力才刚刚踏入‘盏’境,是个纯新人。”
听到这,几人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
“还以为我们沧南市悄无声息地来了个‘克莱因’级别的顶尖强者坐镇呢……”冷轩嘀咕道。
“不过也是,”司小南扶了扶平板,冷静分析,“如果那位极度危险的炽天使真的选择了代理人,并且代理人已经成长到了‘克莱因’级别,高层和总部不可能收不到任何风声,早就引起轰动了。”
“对了,老赵,”红缨想起关键问题,“你既然碰到他了,那他人呢?这么重要的苗子,你没带回来吗?还有那个拥有召唤禁墟的小姑娘呢?”
赵空城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带着几分羞愤和无奈,幽幽开口:
“他们跑了。”
“跑了?!”众人异口同声,满脸不可思议。
“嗯,”赵空城捂着脸,“他俩跟我说要去拿书包,然后趁着我稍微分神的时候溜了。我找遍了那条巷子,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屋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几秒钟后。
“噗——”红缨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赶紧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
温祈墨低下头,镜片反光看不清表情,但嘴角抽搐的弧度出卖了他。
冷轩默默转身,面朝墙壁,但微微耸动的肩膀显示他憋得很辛苦。
司小南把脸埋进了平板后面。
赵空城看着队友们的反应,悲愤交加:“喂!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我很受伤好吗?现在的年轻人,套路太深了!”
红缨好不容易止住笑,拍了拍赵空城的肩膀,语重心长:“空城哥,看来你的个人魅力,在高中生群体里,确实有待加强啊。”
赵空城:“……”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几人准备好好吐槽一番的时候,房间的门再度被打开。队长陈牧野走了进来。
“我昨晚一路追杀鬼面王到北面城外的郊区,和它打了一架,它受了重伤,后来不惜自伤本源强行逃生。”
“这么说,鬼面王现在可能已经逃出沧南市了?”
他们继续聊了一会儿鬼面王的事,基本确定鬼面王还在沧南市。
陈牧野下令:“当务之急是一定要把炽天使的代理人带回来,他的潜力太大了,绝对不能落在古神教会的手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的优先级比肃清鬼面王更高!
还有那个召唤禁墟的女孩也一块带回来。老赵,你立刻调取那片区域所有的监控,排查他们的社会关系。
红缨,你配合老赵,重点排查学校和学生档案。必须在其他势力或者‘神秘’盯上他们之前,找到并保护好他们。”
“是,队长!”赵空城和红缨立刻领命。
赵空城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咬牙切齿:“掘地三尺,我也要把这两个小滑头给揪出来!”
而此刻,正在家中“享受”苏小蕊“贴心照顾”和表弟杨晋好奇目光的林七夜,莫名地打了个寒颤,有种被什么麻烦东西盯上的不祥预感。
林七夜戴上墨镜,对姨妈编了个“去医院复查眼睛”的借口,便独自一人迈着大步走出了家门,朝着公交站走去。
好吧,不是独自一人,苏小蕊还在跟着!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之后,林七夜终于来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阳光精神病院。
上一次林七夜来这,还是十年之前,他被确诊为心因性失明,并在这里度过了最初那段黑暗岁月中的一段时间。
这十年的时间,林七夜变了很多,这座精神病院也变了很多。
所有老旧的墙壁都被翻新,大门比之前宽敞了两倍,两座现代化的高楼拔地而起,取代了记忆中的三层小楼,就连“阳光精神病院”六个大字都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鎏金烫印!
站在崭新的大门口,林七夜恍惚了片刻,几乎无法将眼前这座气派的现代化医院和记忆中的那个略显破败、却让他熟悉的地方联系起来。
唯一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或许就是门口岗亭里那个看门的老大爷。只是十年过去,老人的身形佝偻了许多,头发也变得花白。
老大爷似乎是注意到了在门口驻足良久的林七夜,眯着昏花的眼睛仔细瞅了他半晌,缓缓举起了右手,指向林七夜……
林七夜心中一动,难道这位大爷还记得十年前那个总是安静坐在长椅上的盲人少年?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准备打个招呼。
就在这时,老大爷运足中气,高喝一声:“那边那个戴墨镜的傻小子!你挡着后面救护车的道了!快让开!”
林七夜:“……” 他默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跟在后面不远处的苏小蕊看到这一幕,毫不厚道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七夜没有理会她,整理了一下心情,迈步走进了精神病院。他来这里,是为了确认两件事:
第一,他需要在一个“合理”的场所,确认自己眼睛复明这个事实,为以后不再需要黑缎和导盲杖做铺垫。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他想从这里寻找一些线索——关于如何与“病人”沟通,如何给予他们安全感和信任的线索。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或许对“治疗”那位将他错认为儿子的黑夜女神倪克斯有所帮助。
他在挂号处挂了号,进行了一系列简单的视力检查和心理评估。医生对于他奇迹般的复明感到惊讶,但最终也只是归因于“心因性疾病的自我缓解”,建议他定期复查。
离开诊室后,林七夜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住院部的走廊里慢慢走着。他观察着医护人员与病人的交流,听着他们的谈话,试图捕捉那些能让人安心、打开心扉的沟通方式。
然而,现代化的管理和他记忆中的氛围已然不同,转了一圈,他并没有找到太多直观的灵感,只是心中那份“需要耐心和引导”的概念更加清晰了一些。
当他走出精神病院大门时,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下——那个抱着穿山甲的少女果然不见了踪影。林七夜暗自松了口气,这女人总算没有继续阴魂不散地跟着。
他走到公交站,准备乘车回家。然而,就在他踏上公交车、投完币的瞬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哎呀,好巧啊林同学!你也坐这趟车回家?”
林七夜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只见苏小蕊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车厢后排的座位上,笑嘻嘻地朝他挥手,怀里那只穿山甲也冲他眨了眨眼。
林七夜:“……” 他认命般地走到车厢另一端,尽可能离她远点坐下。
这趟精神病院之行,虽然没能找到立竿见影的方法,但至少给了他一个方向:从心理角度去尝试开导倪克斯。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足够了解她,了解她的过去,了解她的执念。
于是,林七夜在某一站突然下了车,转身走进了路旁的沧南市图书馆。他需要查阅与古希腊神话、特别是与黑夜女神倪克斯及其子嗣相关的资料。
苏小蕊自然也跟了进去,美其名曰“蹭空调看书”。
另一边,二中,校门口。
“诶你看,那个大叔是谁啊?”
赵空城开始了苦逼的蹲守生涯,蹲了一整天了都没见到人,他从早上六点一直蹲到晚上十点,人都被太阳晒傻了,愣是没看到那小子的人影。
赵空城双手撑着地面,缓缓从路牙上坐起,假装不经意的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开始活动手脚。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在马路的另一侧,一个穿着便服的少年正拎着几本书慢慢悠悠的散步,后面还跟着拿着本书正在看的少女……
赵空城冲上去就这么挽着林七夜的手,迈开大步朝某个不为人知的方向走去……
他本来还想威胁苏小蕊,没想到她自己就跟着来了,让他舒心不少。
当林七夜看到自己正逐渐接近一家情侣酒店的时候,脸色突然一变,扭头就想逃离现场!
然而赵空城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反手就把他锁的死死的,硬拖向酒店。
\"你……你想干嘛?我告诉你啊,我有痔疮,你别乱来……!\"
\"你们这些男高中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就找个地方聊天而已。\"
\"聊天用得着去情侣酒店?你没看一路上那些人的眼神吗?我特么都要尴尬死了!\"
\"你懂什么,这里是安全屋,带你来没别的意思,再说我看起来像是……像是那种人吗?\"
赵空城翻了个白眼,拖着挣扎的林七夜走到前台,对着前台目瞪口呆的女店员抛了一个极其油腻的媚眼。
\"一间动感激情主题大床房,谢谢。\"
林七夜:……
女店员直接愣在了原地,大脑短暂的停机之后,整个人莫名的激动了起来!
\"好好好,先生,这里需要您的身份证件,还有这位小……小同志,您的证件也出示一下。\"
被迫交出证件的林七夜古怪的看着兴奋不已的女店员,也不知她在自己脑补些什么腐女最爱剧情……
这时赵空城回头一看,苏小蕊不见了,但是没关系,他这次的目标主要还是林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