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被粗暴地“护送”回博士宫那间熟悉的厢房,但这一次,门外的守卫增加了一倍,且全部换成了中车府最精锐、最冷酷的宦官卫士。窗户被从外面钉死,只留下一条缝隙通风。送来的饮食依旧精致,却都经过严格的检查。这已不再是软禁,而是彻彻底底的囚笼。
他如同被困在蛛网中心的飞虫,任何细微的举动都暴露在无数双阴冷眼睛的监视之下。
甘泉宫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噩梦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始皇垂死的挣扎,赵高那淬毒般的指控,李斯那深不见底的眼神…这一切都明确无误地告诉他:一场针对扶苏、针对帝国正统、乃至针对所有知情者的惊天阴谋,已经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而他,这个意外撞破皇帝最后时刻的“寻仙使”,已然成了这场阴谋中一个极其不稳定、必须被严密控制的因子。
“必须知道外面的情况!”林昊心急如焚,却不敢有丝毫异动。他尝试着向门外守卫打听,换来的只有冰冷的沉默和警告的眼神。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到第二天深夜,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份简单的饭食被塞了进来。就在那只手即将缩回的瞬间,一枚小小的、揉得几乎看不见的蜡丸,从送饭人的袖口中滑落,无声无息地滚到了林昊的脚边。
是那个被他重金收买的小宦官小顺子!
林昊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压下立刻去捡的冲动,直到房门再次关上,才迅速弯腰将蜡丸捡起,藏入袖中。
他走到房间最阴暗的角落,背对着门窗,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小卷薄如蝉翼的绢帛,上面用极其细小的字写满了密报:
“陛下驾崩,秘不发丧。赵高、李斯挟公子胡亥,封锁甘泉宫,矫诏诛杀知情宦官、御医十余人。车队已秘密离开咸阳,诈称陛下西巡,实则北上…恐欲对扶苏公子不利。咸阳戒严,卫尉皆换,黑冰台调动频繁…王绾大人被下狱…李平…有传言曾现身九原郡,似与匈奴有接触…”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血淋淋的文字,林昊依旧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愤怒!
秘不发丧!矫诏!诛杀知情者!挟持胡亥!目标直指扶苏!
赵高和李斯,竟然真的敢行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篡逆之事!他们疯了!为了权力,他们不惜将整个帝国拖入内战和深渊!
而李平…果然没死!他竟然出现在了九原郡,还与匈奴有接触?!他想干什么?难道他的失踪和地图的丢失,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与匈奴勾结?
信息量巨大,且每一条都惊心动魄!
林昊死死攥着绢帛,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赵高和李斯现在忙于篡位大事,暂时顾不上他,一旦他们初步掌控局面,下一步必定是清理像他这样的“隐患”!
必须自救!必须反击!
可是,如何自救?他现在如同笼中鸟,寸步难行。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怀中那枚冰冷的博士宫符牌之上。淳于越癫狂的话语再次回响:“…也会引来‘他们’的注视…甚至…是‘清理’!”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脑海!
既然这符牌能触发地宫守护,能与匈奴千夫长的骨符产生共鸣…那么,它是否本身也蕴含着某种…常人无法感知的“力量”或“信号”?
如果…如果能将这种“信号”主动激发出来,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丝…会不会引来一些“异常”?一些足以打破目前这死局平衡的“变数”?
这个想法风险极大!淳于越警告过这是“诅咒”,会引来“清理”。但此刻,他已是刀俎上的鱼肉,与其坐等被宰,不如放手一搏,将水搅浑!
赌了!
林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仔细聆听着门外的动静,确认守卫暂时没有注意房内。他走到房间中央,盘膝坐下,将那枚符牌捧在掌心。
他根本不懂什么激发方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尝试着集中全部精神,将自己强烈的求生欲望、不甘和愤怒,以及关于地宫、巨像、能量光束的所有记忆,如同意念般,疯狂地灌注进那枚符牌之中!
同时,他暗中从系统空间取出了那枚得自匈奴千夫长的、已经裂开的骨符残片,将两者紧紧靠在一起!
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只能寄希望于这两件同样神秘、可能同源的事物靠近时,能产生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符牌和骨符毫无反应…
就在林昊几乎要放弃,以为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诞之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嗡鸣声,突然从符牌和骨符接触的地方响起!
紧接着,那枚博士宫符牌,竟然再一次散发出了微弱却清晰的、温润的白色光芒!而那枚裂开的骨符,也仿佛回应般,微微震颤起来,裂缝中渗出丝丝缕缕诡异的黑气!
两者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能量场!
成功了?!虽然不知道具体原理,但它们确实对彼此的靠近产生了反应!
林昊心中狂喜,但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拼命集中意念。
然而,他期待中的“惊天动地”的异变并没有发生。符牌只是发光震颤,骨符只是渗黑气,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难道…就这样?这有什么用?
就在林昊疑惑之际——
“咚!咚!咚!”
咸阳宫深处,那口用于报时、祭祀、警示的巨大铜钟,竟然毫无征兆地、自己轰鸣起来!
钟声洪亮而急促,穿透夜空,传遍整个咸阳宫城!
“怎么回事?!”
“谁在敲钟?!”
“宫正呢?!为何无故鸣钟?!”
门外的中车府卫士瞬间一阵骚动,惊呼声四起!宫廷礼制森严,非重大时刻(如皇帝驾崩、新君登基、外敌入侵)绝不可轻易鸣响此钟!此刻钟声突然自鸣,简直是惊天动地的异常事件!
几乎在同一时间!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隐隐传来,整个博士宫,乃至整个咸阳宫城,都仿佛轻微震动了一下!桌上的水杯泛起涟漪!
“地动了?!地动了?!”
“快跑啊!”
宫人们的惊呼和奔跑声瞬间响成一片!门外的卫士们也慌了神,虽然依旧守着房门,但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天显异象!钟鸣自响!地龙翻身!(轻微地震)
在这个极度迷信的时代,在皇帝刚刚驾崩(虽未发丧)、权臣密谋篡逆的敏感时刻,接连出现如此“不祥之兆”,其带来的心理冲击是毁灭性的!
就连那些训练有素、冷酷无情的中车府卫士,此刻脸上也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色,纷纷看向他们的头领,不知该如何是好。
混乱!短暂的混乱出现了!
林昊心中激动万分!虽然不知道这异象是否真的由符牌引发(或许只是巧合),但它确实发生了!而且时机恰到好处!
这就是他等待的机会!
他立刻趁机,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份记录着赵高、李斯篡逆罪证的小顺子密报(稍作修改,隐去消息来源),以及自己关于陛下可能传位扶苏的“猜测”和担忧,匆匆写在一小条绢帛上。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动用了系统奖励的【一次性隐身药剂】和【微型录音设备】!
【隐身药剂】效果发动,他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里瞬间变得模糊透明,如同融入了空气之中!【微型录音设备】则开始记录门外的一切声音。
他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到门边。门外的卫士正因为突如其来的异象而心神不宁,低声交谈着。
“头儿…这…这又是钟响又是地动的…是不是…是不是上天降下警示了啊?”
“闭嘴!不许胡说!看好里面的人!”
“可是…里面那位…可是能招来天雷的寻仙使啊…会不会是…”
趁着守卫分神嘀咕的瞬间,处于隐身状态的林昊,将那份写好的绢帛,闪电般地从门缝底下塞了出去!
然后,他迅速退回房间角落,解除了隐身状态(药剂效果时间极短),同时关闭了录音设备。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门外的守卫毫无察觉。
做完这一切,林昊立刻扑到床边,假装被地震惊醒,惊恐地大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地动了吗?!”
他的喊声惊动了门外的守卫,他们立刻警惕地推门查看,只见林昊一脸“惊恐”地缩在床边,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厉声呵斥:“闭嘴!没事!老实待着!”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门缝底下,多了一卷小小的绢帛。
很快,这份突如其来的绢帛就被层层上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已经随“西巡”车队离开咸阳、正在秘密北上的赵高和李斯手中。
车队营地,中军大帐内。
赵高和李斯看着那份突然出现在博士宫门缝下的密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密报上的字迹他们不认识(林昊刻意模仿了某种工整却无特征的字体),内容却直刺他们的心脏!不仅点破了他们“秘不发丧、挟持胡亥”的行径,更是明确警告“天显异象,乃陛下震怒,上天警示,若一意孤行,必遭天谴!”
“混账!!”赵高气得将绢帛狠狠摔在地上,“宫中还有漏网之鱼?!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李斯则捡起绢帛,仔细看着,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凝重:“这字迹…无从查起。但内容…太过精准。而且…方才咸阳传来的急报,宫中确有无故鸣钟和地动之异象…这…”
即便是老谋深算如李斯,在接连发生的“天谴”迹象和这封直指核心的密报面前,内心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动摇和恐惧。
难道…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们的行为连上天都震怒了?
“不管是谁!必须揪出来!碎尸万段!”赵高尖声咆哮,但声音中却透着一丝外强中干的色厉内荏。
“当务之急,是加快速度!”李斯沉声道,“必须在消息彻底泄露、扶苏有所防备之前,赶到九原,控制蒙恬,拿下扶苏!只要扶苏一死,大局可定!”
“对!只要胡亥殿下登基,一切已成定局,什么天谴异象,都可以说是扶苏悖逆招致的!”赵高阴狠地说道。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被林昊之前悄悄安置在送来的饭食底部(利用送饭间隙)的【微型录音设备】记录了下来。
虽然林昊暂时无法脱身,但他投出的这颗石子,已经成功地在赵高和李斯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埋下了猜疑和恐惧的种子!
而录下的这份关键证据,或许在未来,将成为逆转局面的致命武器!
咸阳宫博士宫内,林昊听着脑海中系统传来的【来自赵高的震惊值+300!】【来自李斯的震惊值+250!】的提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水,已经开始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