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毛毛雨有些细密,但这丝毫不影响出笼的牛马兴奋的心情。
那只牛马她一路上一直扒拉着马车的窗口,贪婪的望着街上的情景。
上午的街头好热闹呀,热闹的仿佛是在曾经的新世纪旅行过的影视城。
记忆里她上次这样穿过街道还是好久好久以前,除去进入沈家那天的夜半逃离,再往前就是搬入舅舅家的那天了。
“清儿?”车里的主子叫她,“等下先送你去枣花巷那边,然后我们去会馆。等晚一些我们再过来接你,可能要晚饭后了。”
蹭车的人从来不会要求车主一定要在什么时候到。
云清寒开心的像个孩子,当然她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个孩子,“要得要得,谢谢你们。”她的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那些街道上的场景,他们有说有笑的,他们看起来好像很自由。她问,“两位少爷,你们知道从沈府到梧桐巷要多少时间吗?”
两位少爷不知道,他们很少去梧桐巷。
外面的车夫知道,“你走过去要一个小时,那边比较偏僻。”外面的车夫是王贵。
“哦。”云清寒终于舍不得的放下了帘子,她得谢谢这两位主子这纵容她,“阿贵哥你知道那边买个一进的小房子要多少钱吗?”
云家的房子就在梧桐巷,不过那是好久以前了,父亲走后一年,她母亲连同舅舅就把房子给卖了带她回了周家。
王贵有些不确定:“不知道啊,偏些的大概一二十两吧。”他一个没有房子的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问问,听说那边的房子比较便宜。”云清寒没有讲实话,她在心里想着,如果等她有了钱,她是不是可以自己买一个小房子,给自己立一个户口。
这是有些远才能实现的,她不记得废除奴隶制具体日期,只记得是在宣统。
姑且,就算距离到达宣统还有两年多接近三年,往多了估一千天吧。
好像,也不是好远的时间节点啊。
想想还算安稳的奴仆生活,云清寒又觉得生活有了些希望,起码现在不用担心被人半夜套了麻袋卖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沈文略叫醒沉浸在幻想中的人,“清儿,好好在沈家做事,以后你的生活会好一些的。”
云清寒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好的呢,二少爷。”
“呵呵”是个快乐的小姑娘,那两个少爷心里都这么想。
“到了,清儿。”外面传来的王贵的声音让云清寒回到现实,她蹦跶着跳下去,是与往日不同的活泼,“我先进去啦,两位少爷再见,阿贵哥再见。”
快乐的小姑娘朝着巷子里跑去,车上的少爷对着车夫说了句,“我们也走吧,还得去取带给赵小姐的东西。”
没等到回答,车上的少爷叫了一声,“王贵?”
“那个,大少爷,马车好像坏了,小的得去借个工具来修理一下,”王贵的声音有些无奈,“不需要很久,但是您二位得先下来。”
车没有大事,只是有块木头松了,能走,但是担心等下散架了,得借个锤子和钉子先弄一下。
“行,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看着。”沈文略大手一挥,眼角余光还能看到那个快乐的丫环收敛了手脚消失在一棵树后面。
“看什么呢。”沈文韬叫他,“再过几天我就走了,你也要继续出去读书,我们再见面就该就是春节了。”
沈文略收回目光来:“嗯,大哥,你会想我的吧。”
多大的人了,还说什么想不想的。
“等明年,你也就结婚了,希望我们的妻子能够相处和谐。”沈文韬笑一笑,“这次我走苏州到上海,只怕过后少不了机会和赵家打交道。”
到时候帮忙留意一下赵家的情况。
沈文略嗯了一声,“大哥,等三弟成亲之后,我们就搬出去住了,到时候就是你陪着爹了。”
沈家家规,家里每一代的孩子成家以后除了嫡长子以外就要搬出去住,留下嫡长子看守家业,其他的成为旁支。
旁支对于责任和家产都没有太大的相关。
“嗯,其实我有些紧张。”沈文韬心里有些没底,“我希望我们兄弟不会因为这些事情闹不开心。”他认真看着弟弟的眼睛,“我们是亲兄弟,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沈文略摆摆手,他对家产的野心不大,沈家的产业对于本地人来说是不错的,但是见过了外面的世面,他也就释然了。
他相信自己有能力靠自己打拼出来。
“少爷,您二位退远一些。”王贵拿着个锤子回来,身后还跟着锤子的主人,对方不放心他,“小的来弄一下,很快就好。”
用力的捶打声代替了其他的声音,偶尔有人路过看下他们在做什么,又在发现只是普通的修马车以后离去。
这里的人,好像不太爱看热闹呢。
很快马车修好,归还了锤子并付了几文钱以后了结了这次的借用关系。
然而就在他们要踏上马车离开的时候,一个姑娘飞快的朝着他们跑过来。
“这是遇到什么急事了?”王贵嘴里嘟囔着,手上的活儿没停,“两位少爷,咱们上车吧。”
沈文略有些好奇心起来了,“不急,看看那姑娘往哪儿跑。”
呃,我的二少爷你怎么突然就想看热闹了。
“等、等一下。”那个姑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冲到王贵面前,一口一口喘得厉害,急着指着她来的方向,“你们快去救一下清儿。”
清儿怎么了?
王贵吓了一跳:“你别急,慢慢说。”
慢不了啊,李桂雨都要急哭了,“再不过去她要被打死了。”
云清寒真的要被打死了吗?倒也没有,不过确实被打了。
此刻她捂着自己的脸,冷静的看着她母亲。
不要误会,不是她母亲打的她,打她的人是她舅舅,那个在血缘上和云清寒有一部分相同的人。
云清寒挨了这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那个娘,问了一句,“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如果是亲生的,为什么任由她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