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龙窟的清晨,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浑浊的血水尚未完全渗入被战火蹂躏得泥泞不堪的土地,汇聚成一片片暗红色的水洼,倒映着峡谷上方灰蒙蒙的天空。曾经盘踞于此的匪寨主建筑已在昨夜的火攻和水淹中坍塌大半,焦黑的木梁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狰狞地刺向天空。残存的墙壁上溅满了泼墨般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血浆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尸体焚烧后的焦糊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令人窒息。
赵高如同从血池地狱走出的幽灵,悄无声息地侍立在叶宇身后半步。他那身华贵的紫色锦袍,在满目疮痍和遍地狼藉中,显得异常诡异而扎眼,竟真的纤尘不染,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仿佛昨夜那场屠灭千人的血腥盛宴与他毫无干系。他苍白枯瘦的手中,随意地提着一个物件——正是“毒龙王”拓跋野那颗须发戟张、双目圆睁、凝固着无尽恐惧与不甘的头颅!断裂的脖颈处,滴落的血珠砸在泥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山谷中,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幸存俘虏的心上。
叶宇裹着厚实的裘氅,但单薄的身躯依旧在荒北清晨的寒风中微微颤抖。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丹田深处“蚀脉散魂引”剧毒带来的撕裂般的绞痛,让他脸色愈发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撑着,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踏过粘稠湿滑的血污地面,靴底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最终停在了被两名大雪龙骑精锐死死按在地上的毒龙窟二当家——“笑面狐”胡三面前。
胡三早已不复往日的狡诈从容。他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和泥泞,一条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昨夜被赵高随手废掉的。那张总是带着虚伪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
叶宇微微低头,俯视着这个曾经在荒北呼风唤雨的悍匪头目。他沾着血污和泥泞的靴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轻轻挑起胡三那油腻肮脏的下巴,迫使对方那双充满血丝、写满惊恐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胡三,”叶宇的声音嘶哑,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如同冰锥凿进胡三的耳膜,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本宫给你个机会。”
胡三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拼命想要求饶,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三息之内,”叶宇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铁摩擦,“说出京都谁在养着毒龙窟!谁是你的靠山!谁让你们劫掠的商队七成收益都秘密送往南方!”
此话一出,如同在死水中投入巨石!被捆缚着跪在胡三身后不远处,侥幸未死的几十名大小头目和精锐匪徒,瞬间骚动起来!他们脸上原本麻木的恐惧,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毒龙窟背后有京都大人物支持,这是他们内部也只有少数核心才知道的绝密!这位被贬谪的皇子,是如何知道的?!
胡三更是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僵,连筛糠般的抖动都停滞了!他看向叶宇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仿佛在看一个能洞悉人心的魔鬼!京都那位大人的名字,就是催命符!说出来,不仅自己会死得无比凄惨,九族都会被诛灭!
“一。”叶宇冷漠地开始计数,声音不大,却如同丧钟敲响。
胡三的嘴唇疯狂哆嗦,眼神剧烈挣扎,巨大的恐惧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他瞥见赵高手中提着的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想起昨夜那如同魔神般不可阻挡的紫色身影。
“二。”叶宇的靴尖微微用力,几乎要碾碎胡三的下颌骨。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胡三。对眼前这位九皇子手段的恐惧,压倒了对京都靠山的畏惧!他崩溃了,涕泪横流,撕心裂肺地哭嚎出来:“我说!我说!是太…呃啊——!”
就在那个至关重要的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
异变陡生!
跪在胡三侧后方不远处,一个满脸血污、看似重伤垂死的壮骨境巅峰匪徒头目,眼中猛地爆发出怨毒与决绝的凶光!他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的束缚,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如同濒死的野兽般暴起!他手中紧握着一截被血浸透、磨得尖锐无比的断矛,矛尖闪烁着淬毒的幽蓝光泽,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刺向胡三的后心!快!狠!毒!
“保护主上!”赵诚等护卫惊骇欲绝,拔刀怒吼,但距离稍远,救援不及!
胡三感受到了背后袭来的致命杀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那截淬毒断矛,在距离胡三后心不足三寸的地方,诡异地停滞了!
仿佛刺入了一堵无形的、粘稠冰冷的墙壁!
出手的,是赵高!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那只空着的、苍白枯瘦的左手,极其随意地朝着偷袭者的方向,凌空虚虚一握!
“噗嗤——!”
令人牙酸的、血肉骨骼被巨力瞬间捏爆的闷响骤然响起!
那名暴起偷袭的壮骨境巅峰头目,整个上半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来自幽冥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扭曲、变形、塌陷!胸腔和腹腔如同一个装满烂番茄的破口袋,猛地向内爆裂!内脏碎片和碎骨混合着浓稠的鲜血,如同炸开的烟花,呈放射状喷溅开来!将周围数名跪着的匪徒淋了个劈头盖脸!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血肉碎块溅了胡三满头满脸,他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裆下一热,竟是失禁了!
整个刑场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俘虏,包括那些凶悍的匪徒头目,都被这超越常理、血腥恐怖到极致的一幕彻底震慑!他们看向赵高的眼神,如同看着真正的、行走在人间的九幽魔神!仅存的一点反抗或侥幸心理,在这一握之下,彻底化为齑粉!
“废物。”赵高阴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刻薄的不屑,仿佛只是随手捏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他那只刚刚捏爆了一个壮骨境巅峰强者的左手,依旧白皙干净,连一滴血珠都未沾染。
叶宇对身后的血腥仿佛毫无所觉,靴尖依旧稳稳地挑着胡三的下巴,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三。”
“是太子!是太子的人!”胡三彻底崩溃了,心理防线完全崩塌,语无伦次地嘶喊,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京都‘聚宝轩’的掌柜钱贵!是他!是他负责和我们接头!劫掠南庆官商和北齐走私的商队,七成收益都通过‘永通’钱庄的秘密渠道运往京都!钱贵背后…背后是东宫詹事府的李崇义!李崇义是太子的钱袋子!他们…他们还想利用我们在荒北…找机会除掉您…永绝后患啊殿下!饶命!饶命啊!”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着冰冷粘稠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太子!李崇义!
这两个名字如同惊雷,在刑场上空炸响!不仅叶宇身后的赵诚、柱子等护卫脸色剧变,连那些跪在地上的匪徒俘虏们,眼中都流露出绝望——知道了这等隐秘,他们再无活路!
“很好。”叶宇缓缓收回了靴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和更深的杀意。他转身,目光扫过那些面如死灰的俘虏,最后落在面无人色、抖成一团的胡三身上。
“拖下去,”叶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死亡宣判,“连同这些头目,在蛇肠峡口,给本宫…剐了。”
“不——!殿下饶命!饶命啊!”胡三和其他头目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哀嚎,拼命挣扎,却被如狼似虎的大雪龙骑士兵死死拖向蛇肠峡的方向。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恐怖的千刀万剐之刑!
叶宇不再看他们,他的目光投向毒龙窟主寨前那片相对开阔的空地。那里,拓跋野的无头尸体被随意丢弃,而他的头颅,被赵高用一根粗大的木桩,高高悬挂在曾经象征着他权威的、如今只剩半截的寨门旗杆顶端!那颗狰狞的头颅正对着蛇肠峡的入口,暴凸的双眼仿佛还在不甘地瞪视着这片被他统治了十年的土地。
“至于你,”叶宇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几百名被捆绑着、瑟瑟发抖的普通匪徒身上。他们的眼神空洞,充满了对死亡的麻木和绝望。“本宫给你们两条路。”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匪徒耳中:“一,死。二,挖坑,把你们这些同伙,还有寨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给本宫清理干净!然后,去修路!去开矿!用你们的命,给荒北的百姓赎罪!用你们的血汗,换一口饭吃!”
绝处逢生!
那些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普通匪徒,猛地抬起头,绝望的眼神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丝微弱的生机!能活!只要能活,挖坑埋尸、修路开矿算什么?!
“谢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不杀之恩!”劫后余生的哭喊声响成一片,几百名匪徒拼命磕头,额头砸在血泥地里砰砰作响。
叶宇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转身走向临时搭建的高台。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剧毒侵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但他挺直了脊梁。
当他踏上高台,俯瞰着下方血腥狼藉却又开始被迅速清理的战场,俯瞰着那些因恐惧和敬畏而跪伏在地的匪徒,俯瞰着远处峡谷口正在进行的、震慑人心的剐刑时,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虚弱的身躯中升腾而起。
“即日起!”叶宇的声音灌注了最后一丝力气,借助山谷的回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毒龙窟盆地,如同君王的敕令,“毒龙窟更名——藏兵谷!此地,为我叶宇之根基!凡荒北之民,顺我者生!逆我者…诛绝九族!”
“诛绝九族!”赵诚等护卫和周围的大雪龙骑士兵齐声怒吼,声震山谷,杀气冲天!这怒吼在山谷中反复回荡,如同雷霆滚过荒北的天空!
就在这宣告落下的瞬间——
“叮!成功覆灭毒龙窟匪寨,彻底掌控藏兵谷,血腥立威震慑荒北!声望点+3000!”
“叮!揭露太子阴谋,掌握关键人证物证,声望点+1000!”
“叮!当前声望点突破8000点!新手任务‘荒北立足’(声望点)即将完成!请宿主再接再厉!”
连续三道系统提示音在叶宇脑海中响起!一股暖流伴随着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身体,虽然未能根除剧毒,却让他虚弱到极点的精神猛地一振!8000点声望!距离召唤那十万大雪龙骑,只差最后2000点!
叶宇站在高台上,感受着声望点暴涨带来的力量,看着下方如同蝼蚁般忙碌的匪徒和肃杀忠诚的士兵,看着峡谷口那血腥的警示,看着旗杆上拓跋野怒目圆睁的头颅。他体内的剧毒依旧在肆虐,但一种名为“掌控”和“力量”的火焰,却比谷中未熄的余烬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加疯狂!
藏兵谷的龙旗,已在血与火中铸就,迎风猎猎作响!
同日深夜,南庆京都,东宫。
暖阁内,银丝炭烧得正旺,驱散了初冬的寒意。太子叶承乾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听着心腹侍卫统领秦烈的密报,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荒北那边…毒龙窟…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秦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拓跋野…人头被挂在寨门…胡三和所有头目…被当众剐了…上千具尸体…叶宇宣布…更名藏兵谷…”
“咔嚓!”一声脆响!太子手中的羊脂玉佩被他生生捏碎!碎玉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废物!一群废物!”太子猛地将碎玉砸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暴怒的火焰,“拓跋野这个先天境中期的废物!上千人马!还有天险地利!连一个被毒废的杂种都挡不住?!还被人割了脑袋挂起来?!胡三那个蠢货!他怎么敢…怎么敢吐露…”后面的话他硬生生咽了回去,眼中杀机四溢。
“殿下息怒!”秦烈慌忙跪下,“据侥幸逃回的暗线禀报…叶宇身边…有个极其恐怖的紫袍人!修为深不可测!手段狠辣诡谲!拓跋野在他手下…没走过三招就被摘了头颅!胡三也是被那人的手段吓破了胆才…”
“紫袍人?”太子猛地眯起眼睛,寒光闪烁,“查!给本宫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出这个人的来历!还有叶宇!他哪来的胆子!哪来的力量!”
他烦躁地在暖阁内踱步,碎玉和血迹踩在脚下也毫无感觉。毒龙窟的覆灭不仅仅是损失一股力量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胡三很可能已经吐露了与东宫的关联!这将成为二皇子攻讦他的致命把柄!而且,叶宇在荒北…竟然真的站稳了脚跟?还建立了所谓的“藏兵谷”?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太子的心。他感觉那个被他视为蝼蚁、一脚踩进泥潭的九弟,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方式,从荒北那片死地中…爬了出来!甚至…长出了獠牙!
“传令!”太子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如同九幽寒冰,“让‘影煞’出动!不计代价!潜入荒北!本宫要看到叶宇的人头!还有那个紫袍人的!立刻!马上!”
“诺!”秦烈感受到太子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领命而去。
暖阁内,只剩下太子粗重的喘息声。他走到窗前,猛地推开窗户,任由冰冷的夜风灌入,吹散暖阁内的血腥和暖意。他望向北方,那是荒北的方向,眼神阴鸷而疯狂。
“叶宇…藏兵谷…好!很好!”太子的声音低沉,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只从泥潭里爬出来的虫子,能翻起多大的浪!”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藏兵谷深处,临时搭建的营帐内。叶宇盘膝坐在简陋的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正竭力运转着微弱的真气压制体内翻腾的剧毒。赵高如同最忠诚的阴影,侍立一旁。
“主上,”赵高的声音阴柔地响起,“京都罗网密报,东宫影煞…已倾巢而出。”
叶宇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陷的眼窝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燃烧的火焰和…一丝嘲弄。
“来得好。”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寒彻骨的弧度,声音嘶哑却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本宫的藏兵谷…正缺些上好的肥料。赵高,把网…给东宫的大礼…准备得厚实些。”
营帐内,油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将赵高那张苍白阴鸷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嘴角缓缓拉出一个令人骨髓发寒的刻薄笑意。
“奴才…遵命。”
荒北的风,卷着藏兵谷初立的血腥与铁锈气息,吹向南方。京都的风云,已然被这来自苦寒之地的血腥杀伐,搅动得愈发汹涌。而叶宇的复仇之路,踏着毒龙窟的尸山血海,正式拉开了铁与血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