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猛听着青年男子话里话外的风雅腔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背后桃木剑布包的边缘,沉吟片刻后,目光从墙上 “烟笼玉树图” 的云雾纹路上移开,抬眼看向那道挺拔的背影,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几分属于修行者的通透:“梅花之贵,从不在花开时的惊艳,而在其扎根寒土、顶雪而开的性子 —— 出淤泥而不染,虽处逆境却守本心。做人亦该如此,行得正、坐得端,不搞旁门左道的伎俩,不欺软怕硬,方能‘暗香自来’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院子里的空气瞬间静了几分。黑七握着旱烟袋的手微微一顿,烟杆在掌心转了个圈,眼神复杂地看向青年男子;旁边满脸横肉的壮汉撇了撇嘴,却被黑七用眼神制止;旗袍美女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外乡人,竟敢在千机门门主面前如此直言。
青年男子缓缓转过身,晨光透过院角的腊梅枝桠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俊的轮廓: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明亮却藏着锐利,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有型,一身白色西装装衬得他身形愈发瘦削,却透着一股无形的气场。他看着楚猛,嘴角先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随即笑意渐浓,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江湖后辈里,倒是少见你这般有见地的。既懂梅花风骨,又能看穿我话里的意思,想必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了?”
“晚辈楚猛拜见千机门门主沈星月沈门主。” 楚猛迎上他的目光,语气笃定,没有丝毫犹豫,“江湖上早有传闻,沈门主痴迷字画,尤爱画梅咏梅,刚才那句‘梅花高洁自守’,既是赞画,也是沈门主的自喻吧?” 他早上从灵调局的基础情报里见过千机门的相关记载,再结合眼前人的气质与手段,一猜便中。
沈星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仰头放声大笑,笑声爽朗,打破了院子里的沉闷:“好!好一个年轻人!年纪不大,心思还这般敏锐,难怪敢对我千机门的人下手!” 笑声渐歇,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黑七、瘦子等人身上的伤 —— 瘦子脸上的纱布、壮汉胸前的石膏、大胡子腿上的夹板,每一处都在提醒他千机门的颜面受损,“只是年轻人,你仗着自己有一点点本事,就对我千机门的兄弟下重手,真以为我们千机门只是‘偷扒盗窃,形同虚设?”
话音未落,沈星月的双手已经快速动了起来,十指翻飞,结出复杂的印诀,指尖渐渐泛起淡淡的青色光芒,像缭绕的青烟,在晨光下格外显眼。他口中念出晦涩的咒语,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虚空之门,万象归真,来去自如,取吾所欲!”
楚猛心里瞬间警铃大作,丹田处的黑仔也轻轻颤动,传来一丝警惕的气息。他立刻运转体内炁机,让温热的气流顺着经脉蔓延至全身,同时紧紧盯着背上的桃木剑布包 —— 他知道,沈星月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下一秒,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缠上后背,像极细的丝线穿透布包,轻轻勾向里面的桃木剑,触感微弱得如同羽毛拂过,若不是他提前运转炁机感知,恐怕根本察觉不到这偷天换日般的手段。
楚猛刚反应过来,而沈星月却手抚桃木剑,轻声赞叹,端地好剑,不错,不错!
楚猛体内炁机骤然爆发,迅疾发动 “虚空闪”—— 身影在原地轻轻一晃,下一秒就倏地消失在原地,在虚空中一把夺过桃木剑,再返回原地站立!
沈星月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 他的 “虚空取物” 从未失手,哪怕是对付比他修为高的江湖人,也能轻松取走对方的法器,却没想到今天栽在了一个年轻人手里,对方不仅识破了他的术法,还能使出这样的高修为身法。楚猛语气谦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沈门主,普通的木剑,不值当门主一观,还是收起来吧!”
沈星月盯着楚猛看了足足半分钟,眼神里的惊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赞赏,他轻轻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小小年纪,不仅能破解我的‘虚空取物’,还能施展出神乎其神的道家身法,这般修为和心性,真是令人佩服!放眼整个京都的年轻一辈,能比得上你的,恐怕没几个。” 他话锋一转,双手再次抬起,左手手指快速结成 “星斗印”,指尖光芒如星辰般闪烁;右手结成 “玄月印”,掌心萦绕着淡淡的银辉,两种光芒交织在一起,散发出强大的术法气息,“只是楚兄弟,你既然敢单枪匹马闯我千机门的地盘,总得让我看看你的真本事,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千机门徒负虚名,我千机门的面子,可没地方搁。”
说完,沈星月口中默念起更晦涩的咒语,声音低沉而悠长,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太虚为引,乾坤为门,万事万物,听吾号令!”
咒语落下的瞬间,楚猛只觉得眼前的景象猛地扭曲起来,原本宽敞的后院、青石板地面、腊梅树和假山,全都像被水波笼罩般模糊,下一秒就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海,深蓝色的海水在狂风的吹动下,掀起数米高的巨浪,浪尖泛着白色的泡沫,如同张牙舞爪的猛兽。他脚下踩着一块不足半米宽的木板,木板在海浪中剧烈摇晃,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冰冷的海水溅在脸上、脖子上,带来刺骨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震耳欲聋的海浪轰鸣声,仿佛要将他的耳膜震碎;鼻尖萦绕着浓郁的咸腥味,呛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幻境术!” 楚猛瞬间反应过来,沈星月这是施了幻境术,试图通过扰乱他的感官,动摇他的心神。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理会耳边的风声和海浪声,也不去感受脚下的摇晃和脸上的寒意,在心里默念起 “静静天地神咒”—— 这是他专门用来破除幻术、稳定心神的咒语。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郎太元……” 咒语在脑海中缓缓回荡,如同清澈的溪流,冲刷着被幻术扰乱的心神。楚猛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炁机顺着咒语的节奏,开始快速流转,从丹田出发,沿着任督二脉,流经四肢百骸,最后重新汇聚回丹田,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丹田处的黑仔也变得活跃起来,释放出一股纯净而温暖的气息,与他的炁机交织在一起,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幻术带来的负面影响隔绝在外。
随着咒语的持续,楚猛眼前的海浪声、风声渐渐减弱,不再那么刺耳;脸上的寒意也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炁机带来的温热;脚下的木板也不再剧烈摇晃,变得平稳了许多,仿佛从波涛汹涌的大海,回到了平实的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