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厂的利润,粗暴得不像话。
一麻袋一麻袋的现金,被解放卡车运进靠山屯,再由几个最信得过的工人抬进王昊家的小院。
林晚晴的办公室早就堆不下了,最后只能往王昊睡觉的屋里塞。
那张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火炕,炕洞里塞满了成捆的钞票,连炕面上都铺了厚厚一层,人躺上去都硌得慌。
夜深了,王昊家的西屋却还亮着昏暗的煤油灯。
林晚晴和苏婉,带着几个从厂里挑出来的、嘴巴最严实的姑娘,围着一张矮桌,正进行着一项堪称疯狂的体力劳动——数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钞票特有的油墨味和汗味。
“哗啦……哗啦……”
一沓沓的旧钞票被摊开,又被摞起,发出的声响单调又磨人。
算盘珠子被拨得火星四溅,林晚晴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光芒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却又透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苏婉的手指头都磨红了,不停地在嘴边哈着气,试图缓解指尖的酸痛。
“啪!”
算盘被重重一拍,林晚晴长出了一口气,声音嘶哑。
“又一万!去,记上!”
她旁边的姑娘赶紧在一个破本子上又画上一道正字。
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钱的声音,和女人们沉重的呼吸声。
“吵死了!”
一声暴躁的怒吼从里屋传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个激灵。
王昊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赤着上身,满脸的起床气。
他被这“哗啦哗啦”和“噼里啪啦”的噪音折磨得根本睡不着。
他一脚踹开房门,对着外面那群两眼放光的女人吼道:“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数数数,数出花儿来了?”
林晚晴正沉浸在数字的狂喜中,被他一吼,也来了火气。
“王昊!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钱?我们是在为我们这个家奋斗!”
“奋斗个屁!”王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再数信不信我一把火给你们全点了!钱重要还是我睡觉重要?”
一屋子女人面面相觑,看着这个为了睡觉连钱都想烧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钱太多,是幸福,也是灾祸。
王昊家天天有卡车进出,虽然都用帆布盖着,但哪有不透风的墙。
靠山屯的村民们,看着王昊家那扇紧闭的院门,眼睛一天比一天红。
“看见没,又一车,不知道拉的啥好东西。”
“听说是金条!他家挖到狗头金了!”
“放屁!我听我二舅家的表哥说,是山里挖出来的老山参,一根就值一栋楼!”
谣言越传越离谱,嫉妒在贫瘠的土地上疯狂滋长。
一些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开始在深夜里,像野狗一样围着王昊家的院墙打转,试图从那高高的墙头后,窥探到一丝暴富的秘密。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
一个叫“赵三麻子”的混混,仗着自己手脚利索,又喝了二两猫尿壮胆,悄悄摸到了王昊家的院墙下。
他听着院里毫无动静,只有西屋还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扒着墙根,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只要翻进去,随便顺点什么,就够他吃香喝辣大半年了!
他刚把头探过墙头,还没来得及看清院里的景象。
一道黑影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
只感觉一只冰冷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骨裂声响起,赵三麻子所有的贪婪和幻想,都永远地凝固在了脸上。
那道黑影,提着他的尸体,像扔一个破麻袋一样,悄无声息地扔回了墙外。
王昊的躺椅被搬到了东屋。
他刚找到一点睡意,就感觉有人站在了床边。
他连眼皮都懒得掀开。
“说。”
冷月的声音毫无波澜,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院外,处理了一个。”
王昊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因为死了一个人。
而是因为,他刚刚酝酿好的睡意,又被打断了。
苍蝇,真是无处不在,嗡嗡嗡地烦死人。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手脚干净点,别吵到我睡觉。”
“是。”
冷月的身影再次融入黑暗。
王昊却彻底没了睡意。
他坐起身,披了件衣服,走进了还在灯火通明的西屋。
林晚晴和苏婉已经累得快虚脱了,但还在机械地重复着数钱的动作。
王昊走过去,一把抓住了林晚晴的手。
她的指尖,已经被粗糙的钞票磨出了细小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丝。
他又看了看苏婉,她的小脸煞白,眼圈发黑,一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样子。
王昊把她俩叫到跟前。
“太笨了。”
他懒洋洋地开口,带着一丝嫌弃。
“这么多数钱的方法,你们偏偏选了最累的一种。”
林晚晴一肚子的委屈和疲惫,瞬间就爆发了。
“不然怎么办?”她甩开王昊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么多钱,堆在家里,总得有个准数吧!不然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王昊没说话,只是伸出胳膊,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林晚晴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他又伸长另一只胳膊,勾过旁边的苏婉,让她也靠在自己身上。
两个香香软软的大美女,一左一右地被他搂着。
他满足地叹了口气,下巴在林晚晴的头顶蹭了蹭。
“所以说,你们需要老公我啊。”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明天,朕就教你们一个,能舒舒服服躺着,就把钱给数了的法子。”
两个女人都愣住了。
她们似懂非懂地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
只觉得他又在说什么她们听不懂,但肯定会很厉害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