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剩下檀香的冷冽和许母那双审视的眼睛。
陶盼弟紧张地攥着衣角,脑子里像有两支军队在打仗。一边是许耀的“高冷战术指导”,另一边是刘文雪的“资产阶级宣言”,两边打得不可开交,把她本就不富裕的cpU烧得滚烫。
“陶小姐,”许母开门见山,每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珍珠,砸在陶盼弟的心上,“你很清楚,你不适合许耀。”
来了!八点档经典台词!
陶盼弟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许耀的战术:“微笑,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
她努力牵动嘴角,结果脸部肌肉过于僵硬,一个完美的“高冷笑”变成了“马上要抽筋”的诡异表情。
然后,她的大脑在高度紧张下,做出了一个史诗级的抉择——它放弃了许耀那套高难度的表演,转而选择了刘文雪那套简单粗暴的逻辑。
于是,在许母预想中本该出现的“哭泣、辩解、或是不甘”的场景,完全没有发生。
只见陶盼弟非常诚恳、甚至带着一丝求知欲地点了点头:“嗯,我清楚。”
她顿了顿,看着一脸错愕的许母,用一种探讨“今天晚饭吃什么”的务实语气,真诚地发问:“那……怎么办?”
许母:“……”
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瞬间被噎了回去。
她活了半辈子,撕过的绿茶白莲,劝退过的莺莺燕燕,加起来能绕许家庄园三圈。她预想过一百种开头,却唯独没想过这一种——对方竟然比她还先一步承认了“不合适”,并且还反过来问她“怎么办”?
这是一种什么新型的以退为进?还是……这女人脑子真的有点问题?
许母审视着陶盼弟那张写满“我是老实人”的脸,最终将她的反应归结为一种更高明的“待价而沽”。
她冷笑一声,从手边的爱马仕包里,优雅地取出了支票簿和一支万宝龙钢笔。
“唰唰唰——”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茶室里格外刺耳。
“五十万,”许母将一张支票推到陶盼弟面前,语气带着施舍的傲慢,“拿着这笔钱,离开海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许耀面前。”
陶盼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薄薄的纸。
她的大脑宕机了。
五十万?她掰着手指头飞快地心算了一下,她不吃不喝在电子厂的流水线上踩缝纫机,大概……需要踩到下辈子?
她被这个数字震得魂飞天外,一时间忘了所有的战术,忘了资产,忘了爱情,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张支票,嘴巴微微张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在许母看来,是赤裸裸的嫌弃和贪婪。
“呵,胃口不小。”许母眼中的轻蔑更甚,她收回那张支票,当着陶盼弟的面,“撕拉”一声撕碎。
然后,她再次落笔。
“唰唰唰——”
这一次,她直接将一张崭新的支票拍在桌上,力道不大,却带着千钧的侮辱性。
“一百万。陶小姐,做人不能太贪心。”许母靠回椅背,端起茶杯,下了逐客令,“这是我最后的底线。现在,你可以拿着它,走吧。”
陶盼弟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伸出手,捏起了那张仿佛有千斤重的支票。
她走出茶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
许耀正焦躁地等在门外,一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手里还捏着一张纸的模样,他那双桃花眼瞬间眯起,所有的玩世不恭都化为了冰冷的戾气。
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看清她手里那张写着七位数的支票后,他气得低笑出声。
“出息了啊,陶盼弟。”
他不由分说,拽着她穿过整个客厅,无视身后长辈们各异的目光,将她粗暴地塞进了副驾驶。
阿斯顿马丁发出一声咆哮,疯了似的冲出庄园。
直到开出很远,许耀才一个急刹,将车停在无人的林荫道旁。
车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陶盼弟被他身上散发的低气压吓得瑟瑟发抖,手里的支票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
她终于找回了一丝神志,转过头,看着身旁这个脸色黑如锅底的男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一种荒诞的无措。
“许耀……怎么办?”
她举起那张百万支票,像举着一块烫手的山芋,眼神迷茫又委屈。
“你家人让我主动退出,你妈说给我五十万,我没说话,她以为我嫌钱少,又给了我一百万……”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刘文雪那句“咱要的是资产不是爱情”,一种巨大的疲惫和退缩涌上心头。
她看着许耀,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音,试探着问:
“……你说,要不我们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