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进门,便在门口站定,双手在身前交叉,深深鞠躬,那套熟悉的开场白再次响起。
“天气在变,服务不变!季节在变,态度不变!不管时间怎么变,我都一直不变!樱花足道欢迎您的到来!”
中气十足,整齐划一。
高洋和黄贝已经有了免疫力,淡定地靠在床头。
而第一次经历这场面的大宝,却被这阵仗唬得一愣。
他“腾”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礼貌的对着三位技师,一个九十度鞠躬回礼:“三位老师好!我也从未改变!”
“噗嗤……”
黄贝和几位技师瞬间笑出了声。
高洋一脚踹在大宝的屁股上,“你走错片场了!这是正规足疗店,不是你爸收藏的光碟!”
一句话,逗得屋内几个女孩笑得花枝乱颤。
“娇娇,盼盼,好久不见啊。”高洋笑着对老熟人打招呼。
“帅哥,几天不见,你又帅了不少啊。”娇娇笑得酒窝深陷,“这位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还保持着鞠躬姿势的大宝身上。
“给你们介绍一下,”高洋搂过大宝的肩膀,一脸郑重,“我上次答应你们的,介绍个男孩给你们认识。你看,我这人,言而有信吧?”
“今天,我带来的,是一个崭新的宝藏男孩。他初吻还在。”高洋回头看了看黄贝,又补充道,“跟女孩的初吻还在!”
身后,黄贝一个抱枕飞了过来。
娇娇和盼盼咯咯直笑,目光饶有兴致地在胖乎乎的大宝身上来回打量。
“那今天你们怎么按呀?”娇娇问道。
“今天,咱们反着来。”高洋翘起二郎腿,指了指大宝,“你和盼盼选。”
“我现在手头不富裕,就这一个宝藏男孩。你俩谁看上了,谁就给他按。没选到的,也不要气馁,过几天我再带几个货给你们看。”
大宝一听,一脸疑惑,“那我没选择的权利吗?”
“你没有。”高洋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今天是用来替我还上次吹牛逼欠下的账的。”
娇娇是什么人,人精中的战斗机。
她眼波流转,笑吟吟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盼盼,落落大方地说道:“帅哥带来的朋友,我们肯定要好好招待。妹妹,这个宝藏男孩,今天,就让给你了。”
她把这个200来斤的“烫手山芋”,轻飘飘地推给了盼盼。
自己则熟门熟路地走到高洋床边,蹲下身,“我呢,还是伺候老主顾吧。”
盼盼倒也不怯场,甜甜一笑,端着水盆走到了大宝面前。
黄贝则由那个看起来文静秀气的8号芳芳负责。
当盼盼那双柔软的小手搭在郝大宝脚踝上的那一刻,一场无言的邂逅,便已注定。
或者说,一场未完成的交响乐,就此奏响了序曲。
每个音符,都充满了郝大宝单方面的期待与迟疑。
小时候,教室的门开了,进来的是老师,严厉地审视着你的作业。
长大后,包房的门开了,进来的是技师,温柔地审视着你的真心。
调教你的人一直在变,唯一不变的,是你那该死的、不知所措的紧张感。
公元2000年的夏日午后,刚刚被骗走一千块巨款的郝大宝,内心本是一片荒芜。
但是,当18号技师的手搭在他的脚上,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一种望穿秋水的呆萌看着他时,他感觉自己的世界,突然间春暖花开了。
那温柔,如同春雨滴落星湖,在他心里荡起层层涟漪。
当盼盼毫不留情地按压他脚底涌泉穴时,一股酸爽的电流直冲天灵盖!
他没忍住,发出一声幸福的呻吟。
这一刻,他宣告自己已彻底沦陷。
韩愈说过,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在这间暖黄色灯光笼罩的昏暗房间里,郝大宝旁若无人地,开始了他的“传道”。
他跟盼盼从圣托里尼的蓝白小镇,聊到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
从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聊到苏东坡的红烧肉。
浪漫如潮水般,几乎要将二人淹没。
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是山涧里跳跃的溪水,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就在郝大宝觉得两人即将交汇的一刻,他一瞥见旁边天生坏种的高洋,那溪水便又各自遗憾地流向了不同的方向。
郝大宝多么希望眼前的高洋立刻死掉,他和盼盼的美好,在这一刻永存。
盼盼就像春日里盛开的樱花,绚烂又稍纵即逝,美得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他想带她走,离开高洋那双令人厌恶的视线,去到一个没人打扰的角落。
在那里,他们就像两股清泉,在朦胧中交汇,没有一丝遮掩,只有彼此,只有快乐。
想着想着,他的下半身如同支起了帐篷的飞机,急切地想要起飞……
可在即将拉升的瞬间,郝大宝发现,盼盼没有298,并不愿意帮他降落。
此时,大宝才后知后觉。
盼盼终究是被栽种在这温室里的樱花。
无论是盛放,还是枯萎,都不是他这种匆匆路过的堂前风能左右她的定价。
“叮铃铃——”
墙上的服务钟声清脆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宁静与暧昧。
时间到了。
郝大宝突然发现,要想挽留住这片刻的美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最好的年纪,给她足够的298。
罗曼·罗兰曾说过,这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此刻,大宝在心里默默地把这句话改成:
这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回去努力搬砖,只要凑够298,生活和技师依然热爱你。
大宝第二次短暂的爱情,在九十分钟后,因为少了一份298加持,戛然而止。
娇娇、盼盼和芳芳收拾好工具,微笑着和三人道别,转身走出包房。
门刚关上,高洋就看见郝大宝像个望夫石一样,痴痴地望着门口,脸上写满了失落。
“怎么,看上了?”高洋翘着腿,明知故问。
“洋儿,”大宝转过头,眼神里再次灌满梁朝伟般的忧郁,“我感觉,我又失恋了。”
黄贝在一旁捂着脸大笑——她怎么能体会到一个胖单身狗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