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低着头,沉默了片刻。
整个事件的脉络,在他脑中飞速旋转、重组。
“我们捋一捋。”
他缓缓开口。
“第一,侯大志,和他那个小姨子,朱姐。他俩肯定有问题。”
高洋的目光扫过众人,“侯大志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这儿当炮房,说明那个朱姐,要么是默许,要么就是俩人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默契。”
“第二,侯大志,和他带来的那些大波浪。这是搞破鞋,甚至有可能是金钱交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第三,”高洋的语气沉了下来,目光最终落在了姚英惨白的脸上,“也是最关键的。姚叔,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从你妈的话里分析,姚叔似乎只是个不知情的老好人。但我们看到的照片,却是他和那个朱姐,还有那个小女孩的合影。”
“而且,姿态很亲密。”
一句话,像一把钳子,将姚英刚刚平复一些的心,又狠狠地揪了起来。
“所以,这里面有几种可能。”
高洋伸出一根手指,表情冷静得可怕。
“一,姚叔和朱姐,肯定有点暧昧不清。但姚叔不知道朱姐和老侯之间的龌龊事。”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二,姚叔,和那个朱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侯大志发现了,并且以此为要挟,或者说,两人达成了某种默契,侯大志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高洋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坏的,也是最恶心的可能。
“三,他们三个人,姚叔,侯大志,朱姐,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他摇了摇头,自己也觉得荒谬。
“但这个可能性很小,这他妈玩的也太花了,我相信姚叔干不出这么恶心的事。”
他没再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琴行里的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军子第一个打破沉默。
“报警?”王文虎了吧唧地提议。
“报警?”高洋嗤笑一声,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说一个老师在他小姨子家搞破鞋?警察管这闲事吗?”
“还是说,我们怀疑我同学他爸出轨了?警察来了,让姚英他爸他妈当面对质?姚英这个家以后还要不要了?”
一连串的反问,让王文哑口无言。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高洋说的没错,他们现在手里,没有任何能一击致命的证据,反而全是些会引火烧身的麻烦。
姚英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
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洋儿,你拿个主意吧!我全听你的!”姚英看着高洋,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和最后的一丝指望。
高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怕,有哥几个在呢。”
他转过身,嘴角又勾起了那丝熟悉的,带着几分邪气的坏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对付这种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就得用点非常的手段。”
他的目光扫过军子和李勇,锐利而冷静。
“要想把老侯这王八蛋彻底弄死,我们必须做到两点。”
“第一,要了解整个事情的真相。我们不能问姚叔,更不能惊动侯大志,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朱姐。”
“第二,咱们得拿到侯大志的铁证!搞他的同时,绝对不能把姚叔牵扯进来。”
“怎么拿?”军子立刻追问,眼睛都亮了。
高洋的坏笑更浓了。
“捉奸,得捉双。”
“咱们不但要捉,还要把声音和画面,都给它清清楚楚地留下来!”
“声音和画面?”王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没错。”高洋打了个响指,“所以,咱们得分头行动。”
他看向李勇和军子。
“你俩,下午继续去百花大舞厅,这次别在门口傻站着,买张票进去跟!就看老侯今天带不带新人回去。带了,记下时间,长什么样。不带,也盯着他什么时候走的。咱们必须掌握他的活动规律。”
“没问题!”军子和李勇齐声应道,摩拳擦掌。
高洋又转向王文:“文儿,你去你姑那儿,搞一台小点的傻瓜相机。顺便,再弄个女士手拎包。”
“相机没问题,你要女士手拎包干啥?”王文一脸不解。
“弄回来就知道了。”高洋卖了个关子。
“我下午和黄贝去一趟大西电子市场。”高洋继续部署,“买个dV。”
在这个年代,dV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稀罕玩意儿,价格不菲。
“dV?那玩意儿新的得上万吧?”王文咋舌道。
“不用买新的。”高洋胸有成竹,“我去大西电子市场淘一台二手的就行,清晰度过得去,用完我再折价卖给老板,赔不了几个钱。”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姚英身上。
“英子,你下午再溜回你家老房子,把昨天看见的那几张照片,全部顺出来。然后就在楼下等我,我和黄贝买完机器就去找你。”
“晚上,咱们堵那个朱姐,我跟她谈一谈。”
“好!”姚英重重点头。
“行,咱们就这么办!”高洋一挥手,“今儿不练琴了,干大事儿!”
计划已定,众人立刻散去,分头行动。
……
高洋骑上自行车,黄贝轻盈地坐上后座。
车轮飞转,夏日的风拂过脸颊。
“我的天啊,”黄贝双手环着他的腰,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我从来没想过,加入你们这个‘团伙’,居然还有机会当福尔摩斯?”
高洋乐了。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们这组织人才济济,文武双全。你也就是跟了我,要不你连进组织的门儿都摸不着。”
黄贝的笑声像银铃一样。
笑过之后,她又有些担忧地问道:“但是,这事儿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样,那姚英怎么办?他家……”
“这事儿,咱们主要针对侯大志去的,所以必须想办法把姚叔摘出来,不能伤害到姚英他妈。”高洋脚下蹬得飞快,“至于他家的事儿怎么解决,那就要看姚英自己的选择了。”
黄贝沉默了一会儿,把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闷闷地问:“如果你是姚英,你会怎么办?”
“我?”高洋想了想,“我会找个机会,单独跟我爸谈一次。把事情摊开,然后告诉他,这事儿到此为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黄贝有些不解:“那姚英他妈岂不是太可怜了吗?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他妈一辈子不知道,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就不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