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清晨六点多,南开市还笼罩在薄雾中。
聚仙楼后院的停车场里,两辆货车已经发动,柴油引擎的轰鸣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瞿子龙把军大衣裹紧,看着子悦蹦蹦跳跳地爬上第二排,小脸红扑扑的,哪还有昨晚冻得发抖的模样。
\"三哥!快点!\"瞿子悦趴在车窗上招手,
安父却被安母拉着去了东风车的副驾,他们俩是实在受不了瞿子龙没有下限的花言巧语了,难得又有一辆车,觉得先躲会清静。
康建军和单元奎检查完最后一根绑货的绳索,拍了拍车厢:\"老板,都捆结实了,一个都跑不了!\"
两辆货车刚到南开出口。
一阵汽车喇叭声从身后传来。
范书记开着一辆老式上海牌轿车驶来,车窗摇下,露出书记严肃的面容:\"都准备好了?咦?怎么是两辆车?你还拉货到省城卖?”
\"就等您了。\"瞿子龙笑着回应,目光扫过轿车后座。范夫人张秀兰穿着呢子大衣,正给儿子整理围巾,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接着笑着把昨晚收购柿饼的事大致说了一下:“范叔,顺手的事,如果能帮百姓们一把,自己又还能赚点辛苦钱,何乐而不为呢,对吧?!”
范德权点头:“嗯,往年初二南开是有柿饼街的习俗,每年都能外销数百万个上好的柿饼,但是昨天我就听景华说,今年一个外地老板都没来收,子龙啊,这事,你做得好!”
后排坐在张秀兰旁边的一见瞿子龙,就死命挣扎着不与老两口坐,要坐双排五十铃。还美其名曰,年轻人就该乘坐一辆车,因为有共同话题。
一上车,范新杰就更兴奋了,因为车上还有一个小美女。
两个初二学生一见如故,根本不顾男女生差别,从见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三辆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出南开。八十年代的国道像一条灰白色的带子,蜿蜒在初春荒芜的山间。路面坑洼不平,货车不时剧烈颠簸,车厢里的柿饼筐子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三哥!你看那边!\"瞿子悦突然指着窗外尖叫。一群麻雀从光秃秃的树枝上惊起,掠过灰蒙蒙的天空。范新杰立刻凑过来,两个孩子的脑袋挤在车窗前,争相指着沿途的风景大呼小叫。
瞿子龙从后视镜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上扬。前世他碌碌无为,子悦初中毕业就去深城打工,哪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出游。
\"注意前面!\"康建军突然喊道。瞿子龙急忙回神,猛打方向盘避开一个脸盆大的坑洞。货车剧烈摇晃,传来后面两小只的惊叫,随即变成兴奋的大笑。
单元奎却如同老僧入定,一动不动,仿佛这样的小场面他见多了。
\"这路况...\"瞿子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三百多公里,怕是要开十个小时。\"
康建军掏出地图:\"中午能到楚州地界,要不要进城吃个饭?\"
\"必须的。\"瞿子龙看了眼后视镜里跟着的轿车,\"车上可是市委书记。\"
然而中午抵达楚州西窑县,范书记却坚决反对进城。\"赶时间要紧,\"他站在路边一家小饭店门口,\"这里环境不错,对付一口就走。\"
瞿子龙还想劝说,范书记已经大步走进饭店。
这是一间典型的国道边饭馆,油腻的桌椅,墙上贴着泛黄的\"五讲四美三热爱\"标语,角落里堆着几筐蔫了的青菜。
饭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热情地迎上来:\"几位同志吃点啥?有刚杀的猪肉,自家腌的酸菜!\"
瞿子龙注意到老板的目光在扫过他们三辆车时明显亮了一下,尤其是看到货车车厢里鼓鼓囊囊的篷布时,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但他没多想,
要了几碗面条和两盘腊肉。
吃饭时,单元奎还是像尊门神。这位沉默寡言的保镖几乎没动筷子,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公路两端。
\"大奎,赶紧吃。\"瞿子龙招呼道。
单元奎点点头:\"嗯,好,说着端起特意为他煮的一小盆面条,径直走到车子附吃了起来。”
范书记在家人前面一点都没有大领导的样子,在范夫人絮絮叨叨中狼吞虎咽地吃完,掏出怀表看了看:\"一点前出发,天黑前能到省城。\"
就在他们起身结账时,饭店老板正躲在厨房门帘后,对着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人耳语什么。
年轻人点点头,飞快地跑出后门,骑上一辆自行车疾驰而去。
安父安母似乎被大东风颠难受了,面都没吃几口,张秀兰看出了二人的不舒服,硬拉着二人上了小轿车:“咱们老人坐一辆车,才有共同话题的嘛!”
车队重新上路,
不到半小时,就在快要开出西窑,前方路面突然出现一堆乱石,大的有脸盆大小,小的也有拳头大,散落在二十多米长的路面上。
\"见鬼!\"瞿子龙踩下刹车,货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面范书记的轿车也紧急停下,差点追尾。
单元奎第一个跳下车,
康建军紧随其后。
瞿子龙叮嘱子悦和小杰待在车上,自己也抄起一根撬杠下了车。
初春的寒风呼啸而过,公路两旁的枯草沙沙作响。
瞿子龙弯腰搬石头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太安静了,连声鸟叫都没有。
\"不对劲...\"他刚开口,就听单元奎暴喝一声:\"小心!\"
几乎是同时,一个核桃大的石子从瞿子龙耳边呼啸擦过。
接着公路两侧\"呼啦啦\"一下窜出三十多条人影!
他们手持棍棒、砍刀,甚至有几把老式火枪,呈扇形包围过来。这些人清一色青壮年,动作敏捷,明显不是普通村民。
\"操!劫道的!\"康建军骂了一句,迅速往货车方向退去。
显然不是单纯劫道的,因为这些人口中都是,“杀光他们,全部杀光的口号,”且挥动着的武器全往对手的重要部位攻击。
单元奎却像头猛虎扑入羊群,一拳就放倒一个拿砍刀的壮汉,转身又踹飞另一个。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拳脚带着风声,转眼间就有四五个人倒地哀嚎。
瞿子龙抡起撬杠,狠狠砸在一个冲过来的劫匪肩膀上,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惨叫倒地,但更多的劫匪涌了上来。
\"哥!\"子悦的尖叫声从货车里传来。
瞿子龙回头,惊恐地看见一个劫匪正试图爬上车厢!
范书记果然是军旅出来的,快要五十的身板,丝毫不怵,拎着大扳手,就要给准备上车的歹徒后背就是一扳手。
那歹徒刚倒下。
\"轰\"的一声巨响——一把火枪开火了,铁砂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货车厢板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小坑。
\"书记!低头!\"康建军的吼声传来。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那个火枪手应声倒地。康建军手持五四式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又是连续四枪,五个持火枪的劫匪全部倒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