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乾接过表格扫了一眼，突然笑了：“章科长，账做得挺细啊。不过我记得，县里为挽救服装厂，三个月前刚拨了两万元专项资金，用于补发工资。这钱去哪了？”
章元英眼镜差点滑下来：“你是谁？那、那笔钱...用于设备维修了...”
她，居然不认识宗县。
“维修？”姜书记指向车间，“设备锈成那样，修了什么？修了你家的电视机吧！”
人群哗然。章元英脸色通红：“书，书记你血口喷人！”
这是狗急跳墙，口不择言了。
突然，一个老女工站出来：“章科长，我家电视机倒是没修，但你家的新电视机哪来的？我三个月前去你家，看到台十四寸牡丹彩电！全县都没几台！”
又有人喊：“安大美家也买了冰箱！”
“李军儿子骑上新自行车了！”
质疑声此起彼伏。
很好，瞿子龙嘴角微挑，还以为这些工人不识趣，一力对抗，看来这是集体玩无间道呢，就是趁着乱把郝建一伙的真实嘴脸一一曝光。
郝建见状，急忙打圆场：“都是误会！当务之急是解决工资问题...”
瞿子龙抬手打断：“工资问题当然要解决。但县里拨款——既然‘维修’了设备，就请郝厂长和章科长自掏腰包补回来。”
他转向工人：“工友们！我知道大家三年没领完整工资，日子艰难。我瞿子龙今天把话放这儿：只要跟我干，今天就补齐所有拖欠工资！”
人群寂静片刻，爆发出议论：
“真的假的？”
“全部补齐？”
“机器都锈死了，怎么转？”
冬梅突然站出来：“我相信瞿厂长！他要是骗人，咱们再闹不迟！现在围着有什么用？能围出工资来吗？”
几个年轻女工附和：“对！让新厂长试试！”
“总比等死强！”
安大美见状，又尖声叫起来：“别被忽悠了！资本家最会画大饼！”
突然\"哐当\"一声，众人附近一间车间一台机床部件掉落。
\"哎呀！设备坏了！\"安大美大叫，\"肯定是新老板乱动搞坏的！\"
两个老师傅对视一眼，果断上前检查，一阵捣鼓后说：\"主轴被人塞了铁屑！这是故意破坏！\"
瞿子龙看向郝建：\"郝厂长，这事你怎么看？\"
郝建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可能是设备老化了...\"
突然，一个青年女工哆哆嗦嗦站出来：\"是...是李军让我干的...说给我五十块钱...\"
这是冬梅安排的卧底，等的就是临阵一倒戈，适时出卖郝党。
李军顿时炸毛：\"放屁！我什么时候让你干了！\"
刚刚赶到的徐刚直接掏出手铐：\"走吧，回局里慢慢说。\"
李军被带走后，气氛明显好了很多。
瞿子龙直接问：“有多少老师傅愿意现在就去检修机器？提前说好，检修期间按出勤发补助！”
沉默片刻，十多个老师傅站了出来：“我干！”
“算我一个！”
“总不能等着饿死！”
瞿子龙又道：“把机器修好，我们要生产最美的服装，把清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啊？可是这些都是针织和纺织设备呀？”一个工人疑惑询问。
瞿子龙淡定回应：“没关系，修好了，咱们就卖掉，我看这些设备成色还可以，留着也没怎么用，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肆无忌惮，毫不避讳，
“就知道你个资本家没安好心，”郝壁正气凛然，指着瞿子龙怒骂，“你滚出去，滚出服装厂！我们不欢迎你！滚！”
单元奎根本就不惯着，两步上前，蒲扇般的就是一个大鼻兜。
那郝壁一下如同陀螺般在地上打转，等停下来血嘴张开，不知已经去了多少牙齿。
全场肃静，这资本家太狠了，还敢出手打人，还打这么狠。
瞿子龙微笑道：“这堆东西，留在厂里就是废铜烂铁，大家还指望用它们生产？活得下去么？还不如卖了，转些现金买原料。放心，现在有崭新的二百多大品牌缝纫机躺在西坡呢，大家会裁剪制衣吧？”
“会！”
“我们都会，培训好几个月了，我做衣服活最细了，可惜生产一堆蝙蝠衫都没人买！”
“我的裁剪能精确到微米！”
郝建一伙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冲进厂区，骑车的青年大喊：“瞿厂长！县供销社来电话，说咱们新厂和他们没有合约，要断绝针织厂原料供应！”
瞿子龙挠挠头想笑，自己带回的布匹可是几大车呢，一年能不能用完还两说。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好，你去感谢一下他们领导，告诉他有时间一起喝茶！”
又一辆自行车冲进来：“银行来人了！说咱们没有资质贷款，他们现在主动上来说明，免得咱们白跑！”
瞿子龙深吸一口气——嘿，这些家伙，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种烂招都能出，劳资什么时候说过要贷款，还有这两个着急忙慌来报信的探子是哪方面的炮灰，真傻逼，嘴里还是客气说话：“好，你去感谢一下他们领导，告诉他有时间一起喝茶！”
姜书记也笑了：“子龙，这...唉，我去看看。”
宗县也笑着摇头：“书记，您陪子龙吧，我先回去，看看这些跳出来的货是什么色的！！”
瞿子龙微笑：“郝厂长，我是真来救厂的，这么玩不合适，会起火的。”
此时的郝建已经是一脸灰色，从宗乾出门，他感觉事态严重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破云而出，照在瞿子龙身上，他站得笔直。
冬梅突然鼓起掌来，零星的掌声很快连成一片。
安大美和章元英对视一眼，悄悄往后缩。
瞿子龙登上台阶，声音响彻厂区：“同志们，工友们！愿意跟我干的，现在就去车间检修、保养设备！检修一台，奖励十元！干干净净打整出一台机器，也奖励十元，今天下班就发！”
人群沸腾了。老师傅们带头往车间跑，年轻工人们紧随其后。
郝建一伙人站在原地，脸色灰白。
瞿子龙走到郝建面前，压低声音：“郝厂长，你的办公室在哪？咱们该交接了。”
郝建咬咬牙，挤出一丝笑：“瞿厂长，好手段啊。不过...日子还长着呢。”
姜书记也笑：“好威风的厂长，还会威胁？？？”继而表情严肃，“告诉你的人，不要乱，配合整改，到时候回给你们一个交代，再出纰漏，谁都别想好！！！”
郝建总算清醒了，看着姜书记不敢言语，瑟瑟发抖，而他的爪牙们见势不妙，陆续隐入人群。
车间里轰隆隆的机器声像是给瞿子龙最好的掌声。老师傅们挽着袖子，手里拿着扳手和油壶，正热火朝天地检修设备。
妇女们则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拿着抹布把机器擦得锃光瓦亮。
“瞿厂长，照这个速度，明天就能有二十台机子转起来！”一位老师傅抹着汗报告。
清点资产和评估小组这时完成了工作。
瞿子龙兑现诺言，当场发钱，工人们排队领工资，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杨来花，拖欠工资四百六！\"
全场炸了，这是真发呀。
杨来花更是激动：“对对对，一分都没少，他奶眼看都饿脱相了，谢谢老天爷，不不，谢谢政府，谢谢新老板！”
\"全花，五百二！\"
“冬梅，六百零六块八！”
“艾米丽，六百零三块二分！”
......
瞿子龙发钱眼睛都不眨，
徐晓华在旁边记账，笔头唰唰响。
工人们议论纷纷，这三年没人知道他们有多苦，虽然这些钱本来就是他们辛苦所得，但是谁心里都清楚，没指望的，厂里效益这么差，哪里还有钱补发，就算工厂以后有钱了，但谁还认旧账。
现在瞿子龙第一天见面就给补发，都感觉这个钱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豆沙馅饼，可香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