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锁链崩断的脆响,仿佛敲响了末日的钟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随即又被更加狂暴的力量撕碎。封印核心处,最后几道闪烁着古老符文的光之锁链如同被无形巨力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然后在一连串的爆鸣声中,彻底化为齑粉!
束缚消失了。
海底深处,那股浩瀚、古老、充满纯粹恶意的气息如同积蓄了千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整个波罗的海都在颤抖,博恩霍尔姆岛沿岸的冰层大片大片地碎裂、坍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向内陆。天空中的铅云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透出令人心悸的深暗,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充满憎恨的世界。
“它……它出来了……”一名年轻的芬兰巫师失神地喃喃,魔杖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无人顾及。
埃利奥特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心脏,连他手中的Gáe bolg魔杖都传来一阵急促的震颤,那不再是渴望战斗,而是对某种更高层次毁灭存在的警惕。但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库丘林传承中那股不屈的战意强行压下了恐惧。
不能退!退则万劫不复!
“所有人!后退!重组防御圈!远离海岸!”埃利奥特的声音如同撕裂布帛的利刃,穿透了风浪与绝望的氛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的呼喊惊醒了被震慑住的众人。芙蓉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一把拉住身边那个失神的芬兰巫师,同时魔杖向后划出一道炽烈的白光,如同信号弹般指引方向:“听他的!退到高地!”
斯堪的纳维亚的巫师们如梦初醒,狼狈却迅速地向后撤离,汇聚到岛屿地势稍高的区域,仓促间重新撑起摇摇欲坠的魔法屏障,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惧与决绝。
就在这时,海面拱起了!
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从万米深的海床下升起,墨黑色的海水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排开,形成一个直径超过一公里的、深不见底的恐怖凹陷!紧接着,从那凹陷的中心,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仿佛无数巨鲸哀嚎与冰川崩裂混合而成的咆哮,一个巨大的阴影破水而出!
那不是常规意义上生物的形状。
首先探出海面的,是六根如同摩天大楼般粗细、覆盖着暗蓝色嶙峋骨甲、末端是狰狞骨刺的颈项!每根颈项都扭曲蠕动着,仿佛拥有独立的意志,颈项顶端并非头颅,而是各自张开着一个由惨白骨骼环绕、内部是旋转的黑暗与雷霆的巨大漩涡——那是它的“口器”,吞噬光线、声音与生命的口器!
随着颈项的升起,它的“本体”也缓缓浮现在海面之下——一个模糊不清、由纯粹阴影、冰冷海水与古老怨念构成的庞大躯干,仿佛一颗腐烂的星辰心脏在缓慢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周围海域的狂暴,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与精神污染。
这就是斯库拉!远古的海妖,带来风暴与毁灭的灾厄化身!
它那六根巨大的颈项如同感知到猎物的毒蛇,猛地扬起,六个巨大的、旋转着黑暗与雷霆的口器同时对准了岛屿上渺小的巫师们。没有给任何反应时间,其中三个口器猛地喷射出并非实体,而是扭曲光线与空间的恐怖能量束——一道蕴含着极寒,所过之处空气冻结,冰晶瞬间覆盖一切;一道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脑海;最后一道则是纯粹的物理毁灭洪流,如同海神挥出的重拳!
“顶住!”丹麦老巫师目眦欲裂,与其他数十名巫师将魔力疯狂注入联合撑起的魔法屏障。
“轰——!!!”
三股毁灭性能量狠狠撞在半透明的屏障上!屏障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光芒急剧黯淡。超过一半的巫师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魔力瞬间被抽空。屏障,摇摇欲坠!
另外三个口器则对准了正在试图稳定阵线的埃利奥特和芙蓉!一道冰蓝色的极度深寒吐息,一道扭曲空间的震荡波,以及一道直接从精神层面发起的、针对灵魂的尖啸!
埃利奥特瞳孔骤缩。不能硬接!尤其是那精神攻击,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仿佛要被无形的力量搅碎!
“厉火·圆舞曲!”
他心中低喝,Gáe bolg魔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轨迹。幽蓝色的厉火应声而起,但并非攻击,而是以他和芙蓉为中心,瞬间构筑成一个高速旋转的、由纯粹毁灭火焰构成的壁垒!壁垒之上,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缎带,交织、舞动,形成了一个短暂的、绝对防御领域!
“嗤啦——!”
极度深寒吐息撞在厉火壁垒上,冰与火疯狂抵消,爆发出漫天蒸汽,靠近的冰层瞬间汽化又瞬间冻结!空间震荡波则被旋转的厉火扭曲、偏折,轰击在旁边的礁石上,将整片礁石群化为齑粉!而那无形的精神尖啸,在触及厉火壁垒时,竟也被那毁灭性的意志一定程度上灼烧、削弱,虽然仍让埃利奥特和芙蓉一阵头晕目眩,但并未造成致命伤害。
厉火,这毁灭之力,此刻竟成了他们最坚固的盾牌!
但埃利奥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同时抵御斯库拉三种不同属性的攻击,对他魔力和精神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他能感觉到Gáe bolg魔杖传来的兴奋与贪婪,它渴望吞噬更多,渴望与那远古海妖一较高下,但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与控制。
“它太强了!我们撑不了多久!”芙蓉急促地说道,她正在快速施展治疗咒语,帮助那些在第一次冲击中受伤的北欧巫师,脸色同样凝重。
“必须争取时间!等待援军!”埃利奥特咬牙道。他知道,单凭他们这些人,根本无法战胜完全体的斯库拉,甚至连拖延都极其困难。
就在这时,那名丹麦老巫师挣扎着站起,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试图维持那濒临破碎的大型屏障,而是从怀中掏出了几块刻画着古老卢恩符文的石板。
“年轻的勇士!”他对埃利奥特喊道,“你的火焰能克制它的部分力量!为我们争取时间!我们需要重启‘简化缚浪阵’,哪怕只能暂时困住它!”
埃利奥特瞬间明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魔杖的躁动。
“芙蓉,掩护他们布阵!”
“明白!”
埃利奥特再次动了。他不再固守,而是主动出击!他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舞者,沿着崎岖的海岸线高速移动,Gáe bolg魔杖如同他手臂的延伸,每一次挥动,都引动一道幽蓝色的厉火,或如长鞭抽向斯库拉试图攻击布阵巫师的颈项,或如盾牌挡下喷射而来的毁灭性能量,或如钻头般刺向那庞大的、若隐若现的躯干,试图找出其弱点。
他的战斗不再仅仅是力量的碰撞,更是一种艺术的展现。厉火在他手中千变万化,时而成束,时而成网,时而爆散成漫天火雨,将斯库拉笼罩在一片幽蓝色的死亡之舞中。火焰与海妖的极寒吐息、黑暗能量不断碰撞、湮灭,爆鸣声连绵不绝,蒸汽与冰屑弥漫了整个战场,仿佛一场冰与火的史诗交响乐在此奏响。
斯库拉被这渺小却拥有着足以伤害它力量的“虫子”激怒了。它更多的注意力被埃利奥特吸引,六根颈项疯狂舞动,密集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埃利奥特将格林德沃教导的魔力控制发挥到极致,将库丘林的战斗本能融入每一次规避与反击,将古代魔法对能量流动的感知用于预判斯库拉的行动。他如同暴风雨中海燕,在毁灭的缝隙中穿梭,险象环生,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最精妙的厉火运用化解危机。
芙蓉则如同最可靠的守护神,她的魔杖射出一道道精准的障碍咒、铁甲咒,甚至偶尔召唤出巨大的冰墙,为埃利奥特抵挡无法完全避开的攻击余波,并为那些正在拼命刻画卢恩符石的北欧巫师提供保护。她的存在,让埃利奥特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专注于与斯库拉的周旋。
其他的北欧巫师们也拼尽了全力。他们知道,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一些人不顾伤势,将所剩无几的魔力注入到老巫师手中的卢恩石板;一些人则联合起来,施展大型的冰冻咒或风暴咒,试图干扰斯库拉的行动,哪怕只能让它慢上一丝;还有一些人,则开始利用通讯魔法,向国内、向邻国发出最紧急、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
“北欧告急!斯库拉脱困!博恩霍尔姆岛请求立即支援!”
“重复!远古海妖苏醒!我们需要所有能动用的力量!”
“德国魔法部!苏联魔法部!波兰魔法部!请求国际援助!”
求援的信息如同绝望的烽火,跨越国境,射向欧洲各地。
埃利奥特身上的袍子多处被撕裂,脸上被飞溅的冰屑划出细小的血痕,呼吸也变得粗重。厉火的消耗是巨大的,尤其是如此高强度的精细操控。他能感觉到魔力正在快速流逝,精神上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斯库拉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它的攻击越来越狂暴,六个口器中酝酿的能量越来越恐怖。
一次闪避不及,一道空间震荡波的边缘擦过了他的左臂,瞬间传来骨头欲裂的剧痛和麻木感。他闷哼一声,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
就在这瞬间,斯库拉最大的那个口器,对准了他,内部旋转的黑暗与雷霆凝聚到了极致,一股足以湮灭一切的毁灭性能量即将喷发!
埃利奥特瞳孔中倒映着那越来越近的死亡之光,他试图调动厉火防御,但魔力的运转似乎慢了半拍……
“埃利奥特!”芙蓉惊恐的呼喊声传来。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巨大无比、闪烁着复杂几何光影的银色魔法阵,突兀地出现在埃利奥特与斯库拉之间!与此同时,天际传来数声嘹亮的龙吼,几头体型庞大的瑞典短鼻龙载着巫师,冲破云层,龙息如同炽热的瀑布,浇灌在斯库拉的躯干上!
东面的海平面上,出现了数艘风格粗犷、船首雕刻着熊头的魔法战舰,船头的魔法炮开始凝聚耀眼的白光——苏联魔法部的极地舰队到了!
南方的天空,一道道如同流星般的幻影显形光芒落下,为首者正是德国魔法部的格哈特·施耐德,他挥舞魔杖,一道巨大的、由炼金符文构成的枷锁虚影朝着斯库拉的颈项套去!
援军,终于到了!
然而,斯库拉那蓄势待发的毁灭一击,已经不可避免地轰击在了那突然出现的银色魔法阵上!
“轰——!!!”
天地失色!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刚刚落地的部分援军都掀飞出去!银色魔法阵剧烈闪烁,最终不堪重负,碎裂开来。但它的出现,为埃利奥特争取到了那宝贵的零点几秒!
埃利奥特趁机向后急退,落入芙蓉及时撑起的强化铁甲咒之后,剧烈地喘息着,左臂传来的剧痛让他冷汗直流,但眼神中的火焰并未熄灭。
他看向远处海面上那因为受到多方攻击而更加暴怒、六颈狂舞的斯库拉,又看了看正在不断赶来的、来自不同国家的巫师援军。
最危险的时刻似乎暂时过去,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重新封印这头远古凶物,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将远超想象。
冰与火的壁垒之前,来自整个北欧乃至更远国度的魔法力量,开始汇聚。一场关乎数百万人命运的超凡战争,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第20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