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握紧斩虚枪，枪还在抖。他盯着从裂缝里爬出来的女人，心里一震——她的脸，竟然和柳菁一模一样。阿渔靠在他肩上，呼吸很轻，手一直抓着他的胳膊，没松开。
八骨将的魂动了。他们围成一圈，站在符文阵边上，面对那个白袍女子。第一个骨将抬起手，掌心朝上，其他七个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地面开始晃，空气里传来低低的声音，像是风吹过骨头缝。
斩虚枪突然飞起来，停在半空，枪尖对着天花板。金光从枪身上流出来，顺着纹路走。陈默想抓住它，却被一股力量推开。
“别碰。”阿渔小声说。
她脸色发白，龙珠的光一闪一闪。她抬头看着枪，眼神变了。
八道细光从八骨将身上升起，慢慢缠上斩虚枪。每一道光进去，枪就抖一下，发出一声闷响。陈默耳朵嗡嗡响，脑子里响起声音。
“我们守了万年，只为传一句话——飞升不是逃跑，是重定天地规则。”
这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八个声音合在一起。陈默腿软，跪在地上，头上冒汗。这些话像锤子砸进脑子，压得他喘不过气。
又一道光进入枪身，枪叫得更厉害。陈默眼前出现画面：星空里，八具骨头并排漂着，背对天空，脚下是断掉的天梯。那里没有光也没有暗，只有风一样的气息流动。
“这不是结束。”另一个声音响起，“斩虚不是杀人的武器，是改命的钥匙。”
最后一道光钻进枪柄，整把枪爆发出强光。光变弱后，枪身上出现了两个字——“超脱”。字是金色的，边缘微微跳动，像活的一样。
八骨将的魂快看不见了。他们还站着，但身体一点点变成光点，随风散开。第一个骨将最后看了陈默一眼，嘴唇动了动。
陈默听到了。
“乾坤还没定，拿剑的人不能停下。”
说完，最后一个影子消失了。斩虚枪慢慢落下，插进地里，还在轻轻颤。
陈默撑着站起来，走到枪边，伸手去握。这次枪没推开他，反而让他觉得熟悉，好像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
阿渔扶着柱子走过来，脚步不稳。她看着枪上的字，小声问：“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接下来的事，比打邪尊还难。”
话刚说完，斩虚枪猛地一震。枪尖抬起，指向空中某个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可空气却开始波动，像水面荡开涟漪。
画面出现了。
一个男人穿着血色长袍，背着弯刀。他一只手提着一个人，那人银发拖地，衣服破烂——正是阿渔。
陈默瞳孔一缩。画里的阿渔闭着眼，脸色苍白，被拖在地上走。周围雾气翻滚，远处有座黑山，山顶有一扇大门，门上刻着骷髅图案。
“那是魔宗总坛。”陈默认出来了。
阿渔也看见了。她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手掌。她没说话，身子却在抖。
一会儿，画面没了。枪安静下来，但那一幕已经印在两人心里。
“这不是真的。”阿渔终于开口，“我现在就在你身边。”
“我知道。”陈默点头，“但它可能是将来会发生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去中州。”他说，“在事情发生前，打断它。”
阿渔低头看自己的右手，发现一片银鳞掉了下来。她捡起鳞片放在手心。那鳞片好像和斩虚枪有感应，轻轻抖了一下。
“你还记得小鲤说过的话吗？”她忽然问。
“哪一句？”
“她说，情劫不是诅咒，是选择。”阿渔看着他，“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开，也不是命运逼我们，而是我们自己决定的。”
陈默没说话。他蹲下检查枪插过的地方。地上有个浅坑，裂纹是八角星形状。他用手碰了碰，感觉有点热。
地宫开始摇晃。头顶掉下沙石，一根柱子咔嚓断了，倒下来。但他们都没动。
“刚才八骨将说的话，你还记得多少？”阿渔问。
“大部分都模糊了，只有一句清楚。”陈默站起来，“飞升路上，真正的敌人不是邪尊，是规则本身。”
阿渔皱眉：“什么意思？”
“还不知道。”陈默拔起斩虚枪，“但我想，很快就会明白。”
他转身看向出口。通道还在，但被塌下来的石头堵了一大半。外面黑漆漆的，看不到光。
“现在就走？”她问。
“现在就走。”他说。
阿渔深吸一口气，跟上去。她走得慢，每一步都很痛的样子。但她不让陈默扶。
走到通道口，陈默突然停下。他回头看向地宫中央——那里只剩下一个空阵，符文已经暗了，裂缝也合上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有斩虚枪，还在发光。
他摸了摸额头。那里有一点热，像是被烙下了什么。左眼原来的骨纹不见了，换成一道淡淡的金色印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变了。”阿渔说。
“我们都变了。”他答。
两人挤过倒塌的石堆，走进黑暗的通道。越往前走，越冷。墙上的铁链挂着，风吹过来，叮叮当当响。
走了大概一百多步，斩虚枪又开始抖。
陈默停下。
枪尖再次抬起，指着前方的石壁。那里什么都没有，可空气又波动起来。
新的画面出现了。
还是阿渔，还是被带走。但这次不一样——她不是被人拖着，而是自己走。她穿着白裙子，头发挽起来，表情平静，没有挣扎。敖烈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他们一起走向那扇骷髅大门，门慢慢打开，里面红光涌出。
陈默冲上前，一拳砸向石壁。画面碎了。
他喘着气，拳头流血。
阿渔站在后面，没说话。她低头看着脚边——一滴血正慢慢渗进石头缝里。
陈默转过身，看着她。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
“不是我一个人走……”她抬起头，眼里有泪光，“是你还没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