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按在琴弦上，血从指缝里流下来。八座骨塔的光还在闪，阿渔靠在他怀里，背上三个伤口不断流出金色的血。她的身体越来越冷，呼吸几乎感觉不到。
黑雾里，邪尊的影子重新出现，比之前更清楚。它盯着陈默，抬起手，朝阿渔抓过来。
陈默没动。
他把阿渔抱得更紧，右手猛地拍向胸口。骨头碎了，一股热气从里面炸开，传到全身。他的左眼发烫，皮肤下冒出细小的骨纹，像烧红的铁丝扎进肉里。
焚天骨狱——第三重，彻底开了。
金焰不再只是护罩，变成一条条燃烧的骨头锁链，从海底冲上来，缠住邪尊的手。锁链上有许多脸，在火里喊叫，那是被吃掉的魂在哭。
邪尊的手停在半空。
它低头看锁链，冷笑一声。声音很难听，像石头刮在一起。
“这点火，烧不穿我的影子。”
话刚说完，它一甩手，黑色星云翻滚，三根锁链当场断成灰。别的锁链也开始碎，火焰一点点被压下去。
陈默咬牙，左手抽出一根肋骨，狠狠插进胸口的印记里。
疼得眼前发黑。
他没松手。骨头一根接一根断，每断一根就点燃体内的火。金焰又变强了，新的锁链从海里升起，数量是之前的两倍。
邪尊的动作慢了下来。
它的影子开始扭曲，海水倒流，卷成大漩涡。空间发出裂开的声音。陈默体内的骨头跟着震，快散架了。
阿渔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她眼皮动了动，但没睁开。眉心的金色花纹完全暗了，像灯灭了一样。
陈默低头看了她一眼，把脸贴到她耳边。
“撑住。”
然后抬头，左眼的骨纹已经爬到脖子，整只眼睛像熔化的金水在流。
他身后，慢慢浮出一个百丈高的影子。
是骨尊。
没有脸，也没有眼睛，只是一具巨大的白骨拼成的身体。它站在陈默背后，手垂着，一只拳头慢慢举起。
邪尊脸色变了。
它第一次，往后退了半步。
骨尊的拳头砸下去。
没有声音，也没预兆，直接打在邪尊脸上。
轰！
整片海炸开。
海水被劈成两半，一边是蓝火，一边是黑雾。冲击波扫过八座骨塔，塔身晃动，符文一个个爆掉。
邪尊的影子被打变形，星云一样的身体裂开大片，露出里面不停重组的核心。它尖叫起来，像很多铁片在摩擦。
“你……不是他！”
陈默没说话。
他还站着，抱着阿渔，看着骨尊收回拳头，再次举起。
第二拳落下。
这次邪尊抬手挡。手臂变成黑色柱子，撞上骨尊的拳头。
两股力量碰在一起，空中裂开很多缝，一直延伸到天边。
远处海面塌了，像被吸走一样。海底的石头飞起来，马上又被碾成粉。
陈默嘴角流出黑血。
他的身体快不行了。皮肤裂开，肌肉发黑，骨头露在外面。左臂的伤到了肩膀，整条胳膊快要断了。
但他没倒。
骨尊的第三拳，打出去。
这一拳没打头，而是穿过邪尊脑袋，直插核心。
邪尊的影子一下子僵住。
眼睛缩得很小，星云疯狂转，想重组，却被一股力量死死压住。骨尊的拳头卡在它体内，像钉进命门的锥子。
“你不该碰她。”
陈默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
邪尊终于动了。
它不挣扎了，反而笑了。笑声从四面八方来，很怪，很平静。
“你以为你在救她？”
“你是在加快她死。”
说完，它的影子突然炸开。
不是被打散，是自己炸的。
黑雾瞬间变大，像风暴一样席卷整片海。八座骨塔全塌了，符文一个接一个灭。
陈默被气浪掀飞。
他抱着阿渔，在空中翻了几圈，重重摔在一块浮着的残骸上。骨头断的声音接连响起，左腿已经变形，膝盖弯到了后面。
但他还是坐了起来。
阿渔躺在他怀里，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金血流得更慢了，像快干的河。
他伸手摸她的脸，发现皮肤已经开始发青发灰。
低头看自己的手，全是血。有他的，也有她的。
远处，黑雾慢慢聚起来。
虽然比刚才弱了很多，但那双黑洞一样的眼睛还在亮着。
“游戏才刚开始。”
邪尊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听得清。
陈默不理它。
他轻轻把阿渔放平，右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有个坑，是他刚才插骨头留下的。他伸手进去，抓住最后一根还能用的肋骨。
只要还能动，就能打。
只要她还有心跳，他就不会停。
他拔出骨头，对准胸口的印记，用力刺进去。
金焰又燃起来。
这次火焰从全身伤口喷出，顺着皮肤烧，烧光了破衣服，露出满身旧疤和新伤。
他的左眼，完全变成了金色。
骨尊的影子还在，但变得透明了。它站在陈默身后，拳头放下，像是等下一个命令。
邪尊的影子慢慢成形。
只剩一半，黑雾稀得快看不见了。但它还是抬起手，指着陈默。
“你杀不死我。”
“我是你们命运的一部分。”
陈默站起来了。
他一步踩下去，脚下的残骸碎了。海水在他脚下沸腾，冒出大片白雾。
他抱着阿渔，走向邪尊。
每走一步，金焰就高一分。后面的骨尊跟着他，动作一致。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邪尊的手指微微弯，好像要掐什么东西。
陈默忽然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邪尊。
金焰集中在手上，变成一把剑的形状。
这不是真剑，是焚天骨狱最强的力量。
他往前一推。
火焰剑飞出去，撕开空气，直刺邪尊核心。
邪尊抬手挡。
黑雾变成盾，可火焰剑一下就穿过去。剑尖扎进它心脏位置，猛地炸开。
轰！
又一次爆炸。
邪尊的影子碎成几块，星云四处飘，一时没法合起来。
海面终于安静了一点。
八座骨塔全没了，只剩几块碎片浮在水上。蓝火莲花还在烧，但已经很弱了。
陈默单膝跪地，抱着阿渔。
喘得很重，每次呼吸都带出血沫。左眼的骨纹慢慢消失，金焰也渐渐熄了。
阿渔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没睁眼，嘴唇却微微抖，说出一个字：
“……冷。”
陈默把她搂得更紧。
抬头看向邪尊消失的地方，眼神没变。
他知道，它还会回来。
他抬起右手，用指尖沾了点自己的血，抹在阿渔额头上。
血渗进皮肤，留下一道淡淡的红印。
手刚放下，远处海面忽然泛起一圈波纹。
波纹中间，一点黑雾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