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在我身上,我还给你,你别跟着我了!”王老三的手还在抖,却不敢再耽搁,指尖抠住粘在衣服上的白帕子,猛地一扯——这次帕子没再粘住,“哗啦”一声被扯了下来,帕角还带着点他之前被划破手指的血渍,在残月下发着暗红光。他赶紧把帕子递过去,像是扔烫手山芋似的,生怕晚一秒就被缠上。
女人飘上前,枯瘦的手指捏住帕子,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红梅图案,原本狰狞的脸慢慢缓和了些,嘴角往上扯了扯,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她的嘴唇裂着口子,黑色的血痂还挂在嘴角,配上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白,看得王老三心里发毛,赶紧别开了眼。
“谢谢你。”女人的声音软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尖利,只是依旧没什么温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帮我做件事,做完我就保你平安,往后这路上的邪祟,都不敢碰你。”
王老三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没这么容易脱身。他想拒绝,可看着女人手里的帕子,又想起刚才她变脸时的恐怖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要是敢说不,这女鬼发起疯来,他和老马恐怕都走不出这片荒郊。“我...我能不去吗?我还得去李家坳送货运...”他小声嘀咕着,语气里满是哀求。
女人没回答,只是转过身,朝着来路相反的方向飘去,红色的衣摆在风里晃,像是在引路。老马在旁边“咴”地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王老三的胳膊,像是在劝他跟上。王老三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躲不过,只能认命地跟上女人的脚步,还不忘回头拍了拍老马的脖子:“老伙计,委屈你再陪我走一段。”
女人飘得很快,脚不沾地,一步能顶王老三两步。王老三只能小跑着跟上,冷风灌进喉咙,呛得他直咳嗽。路上静得吓人,只有他的脚步声、老马的蹄声,还有女人飘过时衣摆摩擦空气的轻响。那股腐臭味淡了些,却多了点土腥味,像是离坟地越来越近了。
走了约莫半里地,女人忽然停了下来。王老三喘着气抬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前是一片荒坟,土堆一个挨着一个,有的塌了半边,露出里面的棺木碎片,有的连个记号都没有,只有荒草在坟头上疯长,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鬼在叹气。月光洒在坟堆上,泛着冷幽幽的光,看得人浑身发寒。
女人飘到一个新坟前,那坟堆还很新,土是湿润的,上面没长草,也没有墓碑,只在坟头插了根枯树枝,算是个标记。“我的尸体,就在这下面。”她指着坟堆,声音里带着点哽咽,“他们杀了我,把我埋在这里,连块碑都没立...你帮我挖出来,送到我娘家去,我娘家在东边的张家庄,我爹叫张老栓,你找到他,把我的事告诉他就行。”
王老三盯着那堆新土,心里发怵——挖坟这种事,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做过,更何况挖的还是个女鬼的坟。可他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我帮你挖,你别着急。”他四处张望了一圈,在旁边的枯树下找到根胳膊粗的木棍,木棍一头还算尖,能用来刨土。
他蹲下身,握着木棍开始挖坟。新土很松,挖起来不算费劲,可每刨一下,他心里就紧一分——他总觉得身后有眼睛在盯着他,坟堆里像是会突然钻出什么东西。老马在旁边站着,耳朵紧紧贴在脑门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坟堆,不敢挪开一步。
挖了约莫两尺深,木棍忽然碰到个硬东西,冰凉凉的,还带着点滑腻的触感。王老三的手顿了一下,心跳瞬间加快——是尸体?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又刨了两下,把周围的土拨开,借着月光一看,差点叫出声来:那是一只手,皮肤已经发黑腐烂,指甲又长又脏,还沾着土,正是他之前在女人身上看到的样子!
“挖到了...挖到了...”他声音发颤,手里的木棍差点掉在地上。女人飘到坟边,盯着那只露出来的手,空洞的眼白里像是有了点水光,虽然没有眼泪,可王老三能感觉到她的难过。
他不敢再耽搁,加快了刨土的速度。土越挖越多,尸体慢慢露了出来——那是一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身上穿着件红色的衣服,和女人身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土和腐肉。尸体的脸烂得看不清模样,只有长发还缠在头上,和他之前在车厢里看到的黑发一模一样。
“我的...我的身子...”女人的声音抖了起来,飘到尸体旁边,伸出手想碰,却又不敢碰,只能围着尸体转圈,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那哭声细细的,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伤心,不像之前乱葬岗里的鬼哭那样渗人,反而听得王老三心里发酸——好好的一个人,死得这么惨,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换成谁都会不甘心。
哭了好一会儿,女人才停下来,飘到王老三面前:“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她顿了顿,又说,“你把我的尸体装到马车上,送到张家庄去。路上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回头,回头就会被这路上的邪祟缠上,我护不住你。”
王老三看着那具腐烂的尸体,心里有点犯怵,可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不回头。”他放下木棍,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小心翼翼地裹住尸体,生怕碰坏了——他虽然怕鬼,可也可怜这个女人,只想帮她把最后一件事办好,让她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