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墓室突然开阔起来,顶高足有两人多,矿灯的光柱往上扫,能看见穹顶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龟甲的形状,只是被岁月侵蚀得只剩浅浅的印痕,沾着厚厚的黑灰。周三爷刚迈出通道,脚步就顿住了,倒吸的凉气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连带着胸口都发紧——墓室中央陷着个大坑,足有半人深,坑里密密麻麻堆满了尸体,一层叠一层,几乎要溢出来。
有的尸体还裹着破烂的丝绸,青色、红色的布料烂成了布条,挂在骨头上像招魂的幡;有的早已只剩白骨,肋骨张着,像空荡的笼子,指骨却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像是死前还在抓着什么。最骇人的是,不管是腐尸还是白骨,所有“眼睛”的位置都对着墓室入口——腐尸的眼球浑浊不堪,却死死睁着,眼白泛着青灰;白骨的眼窝是两个黑洞,边缘的骨茬磨得光滑,像是被无数次“盯视”磨平的,成千上万道目光汇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怎、怎么都睁着眼?”
小五的声音发颤,手电光晃得厉害,光柱落在坑边一具女尸脸上时,他猛地顿住了。那女尸的皮肤还没完全腐烂,泛着蜡黄色,嘴唇是紫黑色的,像是被冻僵的颜色,头发散乱地铺在肩上,黑得发亮。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白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像是结了冰,可在灯光下,那白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细细的,像是虫子在爬。
小五吓得往后缩了缩,手电光“啪”地落在地上,光柱扫过坑底,又照到另一具尸体——那是个孩子,尸骨很小,手指骨上还套着个铜铃,铃身已经锈成了绿色。孩子的眼窝也是睁着的,黑洞洞的,像是在往上看,正对着小五的方向。
周三爷的喉结动了动,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是晒干的糯米,颗粒饱满,泛着米白色的光。他抓了一把,往殉葬坑里撒去——糯米落在尸体上,瞬间发出“嗤”的声响,像是水滴落在滚烫的铁板上,还冒起淡淡的白烟,带着股焦糊味。
神奇的是,被糯米碰到的尸体,眼睛“啪”地一下全闭上了,腐尸的眼皮颤了颤,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带着坑里的气氛都松了点。可没等两人松口气,那些没被糯米碰到的尸体,眼睛反而睁得更大了,腐尸的眼球里甚至渗出了一点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骨头上,发出“滴答”的轻响。
“这是养尸地。”周三爷的声音有点哑,矿灯的光映在他脸上,能看见他额角的冷汗,“墓底埋了引魂的东西,让这些殉葬者的魂魄离不开尸体,尸体不腐,就是等着找替死鬼——只要有人盯着它们的眼睛超过三息,魂魄就会钻进人的身体里,把人变成新的殉葬品。”
他又抓了把糯米,往坑的另一侧撒去,白烟再起,更多的尸体闭上了眼睛。小五这才敢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手指还在抖,“那、那咱们赶紧找血玉啊,找到就走,这地方太邪门了。”
话刚说完,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还带着“咯吱咯吱”的轻响,像是骨头在摩擦。小五猛地回头,手电光扫向通道口——只见之前追他们的那些头发又爬过来了,这次不再是零散的一缕缕,而是缠成了粗粗的“黑绳”,绳子上还缠着几块碎骨头,有指骨,有肋骨,骨头的断口处还沾着暗红的土,像一条黑色的蛇,正往他的脚踝缠过来。
“三爷!”小五吓得叫出声,抬脚就想躲,可那“黑绳”速度极快,已经缠到了他的裤脚,冰凉的触感顺着布料往上爬,还带着点黏腻的腥气,像是沾了血池里的液体。
周三爷反应极快,反手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往“黑绳”上砍去——桃木剑刚碰到头发,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砍在了烧红的铁上,头发瞬间松开,断成了几截,落在地上还在扭动,像是活物。可没等他们喘口气,通道深处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次更响,像是有无数条“黑绳”在往这边爬,还夹杂着女人的低哭声,细细的,顺着通道飘过来,落在墓室里,缠在人的耳朵上。
周三爷往通道口撒了一把糯米,又贴了两张符纸,符纸刚碰到头发,就“腾”地燃起了小火,把头发烧得缩了回去。“别管身后,先看殉葬坑!”他盯着坑底,矿灯的光扫过尸体堆,“血玉肯定在这附近,墓主人不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离殉葬坑太远——这些尸体,说不定就是用来守血玉的!”
小五这才勉强定了定神,手电光跟着扫向坑底。突然,他的目光顿住了——在坑中央那具女尸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淡淡的红色,像是埋在尸体里的血,在黑暗里泛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