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强回家后,没敢闲着。他把储藏室门口的木柜挪开,又检查了一遍胶带——胶带还好好的,可门缝里的红光已经淡了些,琴音也停了,安静得有些诡异。他按照老医生的嘱咐,把符纸叠成小块,塞进衣领里,符纸的暖意贴着皮肤,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晚上十点半,门铃响了。赵强打开门,老医生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穿道袍的男人,手里提着桃木剑和一个布包,布包里装着黄符、油灯和火把。“都准备好了?”老医生问。赵强点点头,侧身让他们进来,刚关上门,就听见客厅的方向传来“咚”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了。
几人快步走到客厅,眼前的景象让赵强头皮发麻——储藏室的门开着,胶带被撕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那把古琴正放在客厅中央,琴身的暗紫色木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七根弦都绷得很紧,上面沾着点新鲜的血,暗红色的,还没干,顺着弦纹往下滴,在地板上积成了一小滩。
“这血……是谁的?”赵强的声音发颤。老医生蹲下来,用手指蘸了点血,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凝重:“是活人的血,苏婉在借血增强怨气,今晚的仪式,会比预想的更危险。”
他从布包里拿出八盏油灯,分给两个道士,让他们沿着古琴摆成一个圈,油灯里的灯芯是红色的,倒上油后,老医生用打火机点燃,黄色的火焰窜起来,照亮了古琴周围的地面,也把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墙上像一个个晃动的鬼影。
两个道士站在油灯圈外,手里握着桃木剑,剑身刻着复杂的符咒,他们闭上眼睛,嘴里念起了咒语,声音低沉而急促,“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咒语声在客厅里回荡,让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赵强站在老医生身边,手里攥着从琴身里取出来的断弦和银珠子,手心全是汗。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每响一声,他的心脏就跟着跳一下,直到时针和分针都指向十二,老医生突然开口:“时辰到了!”
他从布包里拿出一张黄符,用打火机点燃,符纸燃烧的火焰是红色的,带着淡淡的檀香。老医生举起符纸,对着古琴的方向,嘴里大喊:“邪祟退散,焚琴镇魂!”说完,他将燃烧的黄符扔向古琴。
可就在黄符快要碰到琴身时,火焰突然灭了,只剩下一缕黑烟,像被什么东西掐断了一样。客厅里的温度骤降,刚才还暖黄的油灯火焰突然变成了绿色,幽幽的光笼罩着古琴,让琴身的暗紫色木头透出一股诡异的寒气。
“不好!”老医生低喝一声,刚要拿出另一张黄符,古琴的弦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巨响,琴身上慢慢飘出一个影子——是苏婉,这次比之前更清晰,她穿着藏青色的旗袍,头发垂到腰,脸色惨白,眼睛是空洞的黑色,手里还拿着那把断弦的琴弓,弓上的断弦在绿色的灯光下泛着红光。
“你们想烧我的琴?”苏婉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她飘在空中,目光扫过老医生和两个道士,最后落在赵强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一百年了,你们还是想毁掉我的东西,还是想让我永无宁日!”
话音刚落,她突然朝着老医生扑过去,琴弓上的断弦像一把锋利的刀,带着风声划向老医生的脖子。站在旁边的一个道士反应极快,挥起桃木剑,朝着苏婉的影子砍过去,“砰”的一声,桃木剑砍在影子上,却像砍在了棉花上,没有任何作用。
苏婉的影子反手抓住道士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道士疼得叫出声,手里的桃木剑掉在了地上。苏婉捡起桃木剑,眼神变得更凶,她握着剑,朝着道士的胸口刺过去——桃木剑明明是木头做的,却像铁剑一样锋利,瞬间刺穿了道士的衣服,刺进了他的胸口。
道士倒在地上,胸口流出鲜红的血,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脖子上很快出现了一圈红印,和吕霞儿子、吕霞脖子上的红印一模一样,红印越来越深,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不动了。
另一个道士吓得脸色发白,手里的桃木剑都在抖。苏婉的影子转向赵强,慢慢飘过来,琴弓上的断弦在她手里晃动,“你爷爷当年帮李文山藏琴,帮他害我,现在你又想烧我的琴,你们祖孙俩,都得偿命!”
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快要碰到赵强的脖子,赵强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写的一句话——“苏婉断弦殉情,弦为她命,断弦为她忌,见弦如见己,畏之如畏死”,苏婉最怕的,是她自己的断弦!
赵强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截断弦,朝着苏婉的影子扔过去。断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碰到苏婉的影子,“滋啦”一声,像热油碰到了冷水,影子瞬间冒出黑烟,苏婉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音像琴弦断裂一样,尖锐得让人耳朵生疼。
她的影子开始变得透明,绿色的油灯火焰也恢复了暖黄色。老医生抓住这个机会,从布包里拿出一支火把,点燃后,朝着古琴扔过去,“快!烧了琴!”
火把碰到琴身,干燥的木头瞬间被点燃,火焰窜起一米多高,古琴很快被火海包围,发出“噼啪”的燃烧声。黑色的烟从琴身里冒出来,夹杂着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苏婉的哀嚎,又像她最后的控诉。
赵强看着燃烧的古琴,心里却没有松口气——他看见琴身燃烧的火焰里,有一道红色的影子在挣扎,像苏婉的灵魂,还在做最后的抵抗。老医生和剩下的道士继续念着咒语,油灯的火焰越来越旺,将古琴烧得越来越快,直到琴身变成一堆灰烬,黑色的烟慢慢散去,哭声也消失了。
老医生走过去,用桃木剑拨了拨灰烬,里面躺着那截手指骨,已经被烧得发黑。他松了口气,说:“烧干净了,怨气散了……”
可赵强却盯着灰烬里的一块小木片——那是古琴的碎片,还没被完全烧透,上面沾着点暗红的血,像苏婉的血,也像刚才那个道士的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