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的失重感像潮水般裹住王萌萌，风在耳边呼啸，楼下邻居的惊呼声隐约传来。她闭紧眼睛，等着落地的剧痛，可下一秒，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姐姐抓住了她。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姐姐半个身子探在阳台外，脸色在晨光里惨白如纸，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额头上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缝。“萌萌，别跑。”姐姐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平时的清冷，而是混杂着另一道细弱的女声，像两个人在喉咙里说话，沙哑又诡异，“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你跑不掉的。”
王萌萌拼命挣扎，脚尖踢向姐姐的手，可姐姐的力气大得惊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脚踝肉里。“放开我！你这个凶手！”她哭喊着，眼泪混着风砸在姐姐的手背上，可姐姐的手纹丝不动，反而一点点把她往上拉。
“凶手？”姐姐笑了，笑声里带着那道细弱的女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我不是凶手，小美也不是。我们早就在一起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王萌萌被硬生生拖回阳台，摔在冰凉的地板上，脚踝传来一阵麻木的疼。她还想爬起来跑，姐姐却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拖着她往阁楼走。头皮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只能看见姐姐的背影——姐姐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挣扎，可脚步却稳得可怕。
阁楼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那股熟悉的霉味和腐臭扑面而来。姐姐把她扔在地板上，转身走向角落里的朱红色木箱。王萌萌撑着身体坐起来，看见姐姐掀开木箱的盖子——里面的旧棉花不见了，那件洗得发白的白裙子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嵌在木框里的铜镜。
铜镜的镜面蒙着层灰，却依旧能看清倒影。姐姐站在镜子前，背对着王萌萌，可王萌萌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是姐姐，是小美。
镜子里的小美穿着那件白裙子，头发还是浅棕色的，垂到腰际。她的脖子上缠着一圈细细的红绳，红绳末端挂着的银锁片，正是王萌萌之前见过的那枚，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更可怕的是，小美的眼睛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漆黑的洞，正死死盯着镜外的王萌萌。
“萌萌，好久不见。”镜子里的小美突然开口，嘴唇动了动，可声音却从姐姐的嘴里传出来，清晰地落在王萌萌耳朵里，“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萌萌的身体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她看着镜子里的小美，又看着镜外的姐姐——姐姐的肩膀还在发抖，额头上那道缝，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些，缝里隐隐渗出一丝暗红的血，像细线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淌。
“十年前，乐乐说要带我去后山看野蔷薇，”镜子里的小美继续说，声音带着哭腔，和姐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诡异得让人窒息，“我以为她是真心跟我玩，可走到土坑边，她突然推了我一把。我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她脖子上的银锁片——就是这枚，刻着‘乐乐’的锁片。”
姐姐慢慢转过身，面对着王萌萌。她的额头上，那道缝正在一点点裂开，暗红的血越渗越多，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汇成小小的血珠。“她怕我变成厉鬼找她，”姐姐的声音里，那道细弱的女声越来越明显，“就找了个道士，把我的魂锁在了这面镜子里。可道士说，只锁魂不够，还要‘贴骨’，才能让我永远不能离开她。”
“贴骨？”王萌萌的声音发颤，她看着姐姐额头裂开的缝，突然明白了什么，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姐姐点了点头，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额头的缝。“就是把我的脸，缝在她的额头上。”她说着，猛地用力，将额头的缝往两边扒开——随着“嗤啦”一声轻响，那道缝裂开得更大了，露出里面淡棕色的皮肤，和小美头发一样的颜色，甚至能看到缝合的线迹，像蜈蚣一样爬在姐姐的额头上。
“你看，”姐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疯狂，又带着一丝绝望，“这就是小美的脸。十年了，她一直在这里，跟我共用一个身体。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会在我耳边哭，说她冷，说她想回家。”
镜子里的小美也开始哭，肩膀微微发抖，漆黑的眼洞里，似乎有泪水在往外渗，却没有任何液体流出来。“我不想跟她在一起，”镜子里的小美说，声音细弱又可怜，“我想回家，想找我妈妈。可她把我锁在这里，还用我的魂去逼你变样子，她想让你变成我，这样她就能把我彻底赶走，独占这个身体了！”
王萌萌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看着姐姐额头上露出的小美皮肤，看着镜子里没有眼球的小美，胃里一阵翻涌。原来这十年，姐姐一直带着小美的脸、锁着小美的魂活着；原来姐姐让她变成小美，不是要把她变成傀儡，是想把小美的魂，转移到她的身体里。
“为什么是我？”王萌萌的眼泪掉了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要把她也拖进这场噩梦。
姐姐没有回答，只是放下手，额头的缝还在渗血，可她的眼神却变得冰冷。“因为你是我妹妹，”她说，“只有你的血，跟我最像，最适合‘养魂’。等你彻底变成小美，我就能把她的魂从镜子里引出来，放进你的身体里。到时候，我就能做回我自己，再也不用被她缠着了。”
她说着，一步步走向王萌萌，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剪刀，正是之前在阁楼里拿过的那把，刀刃上还沾着暗红的血。“现在，该轮到你了。”姐姐的声音里，那道细弱的女声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疯狂，“别害怕，很快的，你会变成小美，会跟她一样，永远陪着我。”
王萌萌看着越来越近的姐姐，看着她额头上狰狞的缝，突然想起枕头下那张纸条——小美说，姐姐手里拿着剪刀，说要让她消失。十年前的场景，正在她眼前重演。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必须想办法逃出去，不仅要救自己，还要救被锁在镜子里的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