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比想象中更窄,仅容一人弯腰前行,头顶的夯土离鼻尖不过两拳距离,稍不留意就会蹭上满脸湿泥。空气里的腥气越来越浓,混着胭脂的甜腻味,吸进肺里像裹了层黏腻的蛛网,闷得人胸口发慌。周三爷举着矿灯,光柱扫过两侧墙壁时,脚步突然顿住——墙上根本不是夯土,而是嵌着密密麻麻的骨头。
不是零碎的兽骨,是人骨。指骨细得像枯树枝,一节节嵌在土缝里,指节处还留着暗红色的痕迹;肋骨弯成弧形,层层叠叠地排着,像破旧的木栅栏;最骇人的是头骨,有的只露半个脑壳,有的完整地嵌在墙里,空洞的眼眶正对着通道中央,像是在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这些骨头被土牢牢黏住,表面泛着陈旧的黄白色,有的骨缝里还缠着几缕黑发,像墙面上长出来的黑草。
“三爷,这墙……”
小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发飘得像被风吹动的纸。他举着手电筒,光柱抖得厉害,最后落在一个完整的头骨上——那头骨的眼眶里缠着一缕黑头发,长到能垂到下巴,发丝乌黑发亮,像是刚梳过一样,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小五咽了口唾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电筒,金属外壳硌得掌心发疼。
周三爷往前凑了两步,指尖捏住那缕头发。头发比看起来更韧,像浸过蜡的棉线,他轻轻一扯,头发没断,反而带着头骨微微动了动,从骨缝里掉出一点湿土,落在他手背上,凉得刺骨。他加了点劲,“啪”的一声,头发终于断了,断面处渗出一丝极细的暗红色液体,像血,却瞬间被土吸了进去。
他把断发凑到鼻尖闻了闻,胭脂味更浓了,还带着点淡淡的腥气,和龟甲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是殉葬的女人,”他声音压得很低,矿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脸色格外沉,“墓主人怕她们的魂魄跑出去,就把头发钉在墙上,头发连着魂魄,只要头发不松,她们就永远困在这儿。”
话音刚落,通道深处突然传来“滴答”声。不是水滴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而是带着黏腻感的“嗒——嗒——”声,像什么东西在慢慢往下淌。小五赶紧把手电光柱往前照,光线穿过黑暗,落在通道尽头的地面上——那里铺着一层厚厚的头发,黑得像泼在地上的墨,足有半尺厚,头发丝还在微微动,像活物一样,正往他们的脚边爬。
“啊!”
小五吓得叫出了声,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踢到了身后的骨头墙,“咚”的一声,震得墙上的几根肋骨往下掉了点土。那些爬过来的头发像是被声音惊动了,速度突然变快,有的缠在一起,形成细细的“黑蛇”,有的则散开,像无数根细针,往他的脚踝缠过来。
周三爷反应极快,左手掏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火苗窜了起来,橘红色的光在黑暗里格外显眼。他把火苗往爬得最近的一缕头发上凑,头发刚碰到火,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烤焦的塑料,瞬间缩了回去,还冒出一股焦糊味,混着胭脂味,变得格外刺鼻。
“别停,快走!”
周三爷把打火机揣回兜里,右手推着小五的后背往前赶。小五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脚步虚浮,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踩进了地上的头发里。头发缠上他的鞋底,被踩得“咯吱”响,像在嚼碎什么东西,还带着点黏腻的触感,顺着鞋底往上爬,缠到了他的脚踝上,凉得像蛇的皮肤。
小五吓得浑身发抖,想抬脚,却被头发缠得更紧,差点摔在地上。周三爷回头看了一眼,矿灯光下,那些被火烤过的头发又慢慢爬了过来,还多了几缕更粗的,像是从骨头墙里新扯出来的,末端还缠着一点碎骨。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糯米,往身后撒了一把——糯米落在头发上,瞬间冒出白烟,头发“嗤嗤”地缩了回去,地面上留下几处焦黑的痕迹。
“别回头,盯着前面走!”周三爷又推了小五一把,自己也跟着往前迈。脚下的头发被踩得“咯吱”声不断,每走一步,都像踩在一堆活物上,偶尔有几缕头发缠上脚踝,他就用脚尖蹭掉,手里紧紧攥着桃木剑,耳朵警惕地听着身后的动静——那“滴答”声还在响,而且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通道壁往下爬,离他们越来越近。